姚裴望向门外的夜色:“你说的对。很多时候,许多人并非恨上位者,而是恨自己不是上位者,等到真正上位了,干的还是老一套,能守本心者,寥寥无几。”
齐玄素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能否也问你一个问题?”
“问。”姚裴继续喝酒。
她与张月鹿都是喝酒,却完全不一样。张月鹿是喜爱喝酒,不是为了借酒消愁,六分为了品尝酒的滋味,三分为了享受酒后的微醺感觉,一分是为了放纵,故而自有一番豪气。姚裴却将喝酒当作一种不得已之事,与喝药相差不多,所以她喝得没有什么感情,没有豪气,也没有愁气,只是不断重复。
齐玄素略微组织言辞,问道:“如果你做了大掌教,比如说八代大掌教,你是做五代大掌教?还是做六代大掌教?”
姚裴停了片刻,显然有些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不过还是说道:“其实这两种大掌教,我都不想做。六代大掌教就是因为做了大掌教,不仅半生清名悉数付诸东流,甚至还要在千秋万世之后留下一个骂名。哪怕是不在意身后名,在位的时候也是处处受制,半点不痛快。那又是何苦来哉?”
“至于五代大掌教,光鲜是光鲜,大权在握也是真的。可他没有玄圣的巨大威望,凭什么能集权于一身?除了能力之外,还因两个字,用心。据说五代大掌教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有九个时辰在处理各种事务,甚至可以到比较重要的主事道士一级,对于各宫、各府、各堂情况了若指掌,任何人都欺瞒不得分毫,这才能实现对道门的高度控制,把权力集中到自己手中。可如果没有能力,又不肯用心,就只能放权于他人之手。只是这样的掌权,就是对于仙人而言,也未免太累,太过消耗心神经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只出了一个五代大掌教。”
“再有就是,五代大掌教的雷霆手段也好,整顿风气也罢,还有推行新政,得罪之人不知几许,身后之名也不怎么好,至多是比六代大掌教稍好一点,可谓是毁誉参半。飞升之后,不能说人走政息,可许多措施也都被废黜,白忙一场,痕迹浅淡。”
齐玄素叹了一声:“既然如此艰难,那你们为何还是争夺不休?不为公义,不为清名,那是为了一己之私利吗?”
姚裴反问道:“这个‘你们’,包括张月鹿吗?也包括你吗?”
齐玄素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姚道友太看得起我了,我本布衣野道士,道门于我何加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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