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是间接受益的,不过齐玄素愈发忧虑,姚祖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总不会是为后来人开路,这可不是姚祖的风格。
只是齐玄素现在的确想不出姚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便转而问道:“七娘,你知道姚月燕吧?这可是你们姚家的老祖宗。”
七娘正在抽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当然知道,不仅我知道,只要学过道门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位地师。”
齐玄素道:“知道这位地师的人很多,见过这位地师真面目的人却很少,甚至可以说,屈指可数。不过这也是老姚家的传统,我至今还没有见过现任地师,也没见过姚裴的父亲姚懿,甚至连你和姚裴都很少能够见到,我们每次见面,你都要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你知不知道,小殷都改戴透明的花镜了?”
七娘惊奇道:“是吗?我竟然不知道。我这个做祖母的还没戴花镜,她先戴上了,这是倒反天罡。”
齐玄素掌握着分寸,没有逼迫七娘,顺势说道:“毕竟是大兵法家嘛,当然要有大兵法家的样子,我要再不管她,过不了几天,她就敢自封兵圣兵仙,你信不信她还敢写兵书?”
“信,我当然信。”七娘笑道,“我们家小殷就是这点好,随我。”
齐玄素望着七娘的脸。
因为墨镜遮挡,所以齐玄素看不到七娘的双眼,只能从墨色镜片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七娘朝着齐玄素的脸上吐了一口烟雾:“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张月鹿。”
齐玄素笑了一声:“齐教瑶道友,你还是没变,到了关键时刻就跟我顾左右而言他。”
“你叫我什么?”七娘的音调骤然拔高了一度。
齐玄素改口道:“七娘,紫光真君给了我一幅画,画中人只露出一个侧脸,覆盖着一张青铜面具,看不清真容。不过可以看到,画中人身着‘阴阳仙衣’,腰间悬挂‘天阳地阴烛龙印’,背景是破碎的灵山洞天,正走向位于灵山之巅的姚祖行宫。
“我尝试往画中灌注神力,然后这幅画活了过来。画中人摘下脸上的面具,我终于见到了画中人的真容,不知为何,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只是不等我深思,画中人已经转过身来,不再是一个历史中的剪影,倒像是一个活人。她的目光好像洞穿了光阴的长河,从过去投射到了现在,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感觉到莫大的恐惧,更甚于被人间阻隔在外的‘长生天’。
“仿佛有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哪怕我铁石心肠,仍旧感觉到了久违的恐惧。
“自从我有了‘长生石之心’之后,恐惧这种情绪就越来越少了,‘恐惧’二字好像成了遥远的梦魇,随着睁眼醒来,便了无痕迹。不过画中人带给我的恐惧不是面对强敌的恐惧,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甚至不是面对未知的恐惧,而是纯粹的恐惧,一种最原始,也是最强烈的情感。
“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仿佛来自于世间万物经历亘古演化而形成的天性,就好像老鼠怕猫,刻在了骨子里。
“七娘,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七娘抽着烟,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天渊,我这知道不知道的……”
然后七娘对上了齐玄素的目光:“知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