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点点头,也不想揭穿韦端的遮掩。
起初杜畿也有这方面的疑虑,毕竟最开始说人人都可以参加农学士选拔的时候,杜畿也是吓了一跳,就算是当年汉灵帝设立鸿都学宫之时,都不敢讲说是人人都能进学宫……
孔子是讲过有教无类,但是问题是孔子那是圣人,所以自然是有教无类,但是现在有谁敢称自己是圣人的?
既然不是圣人,那么做不到有教无类,那么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汉灵帝时期设立的鸿都门学以尺牍、小说、辞赋、字画为主要学习内容。其中被当时儒学之人愤慨万分的就是以经取士的标准被完全打破!当经学不再成为晋升的阶梯的时候,几乎就是等同于将这些士族世家赖以生存的基础完全砸烂!
这如何能忍?!
因此在鸿都门学兴起的时候,便是祸根的蔓延,旋即遭遇到了天下士族的抵制,是血溅当场的那种,于是乎,鸿都门学很快的就又衰败了,汉灵帝的改革之路无疾而终……
所以当斐潜要大规模推行农学士和工学士的时候,包括韦端在内的士族等人才如此的紧张,生怕出现了第二个鸿都门学。
鸿都门学当中最为被经书士族抵触的,就是有人凭借着画个花画个鸟就能得到皇帝的恩宠,然后等上高位,这简直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不就是画个鸟么!
毕竟艺术品这种东西,价值什么的,真的还不好说,就像是后世拿个胶带贴一只香蕉在画布上,就能买12万美金……
还有干脆不画,也不粘什么东西,只是拿刀割一割画布,照样可以卖钱的,也是高价……
所以艺术这个么……
正是因为如此,汉灵帝说这个人画个鸟,画得好,有极高的艺术气息,肯定人就聪明,可以当大官,而其他士族子弟则是异口同声的说,他瞄的有没有艺术气藕门不知道,只知道他只会个鸟,能当个鸟官!
矛盾,纷争,口沫横飞,血溅五步,自然就不可避免了。
然而斐潜这边的农学士和工学士还真不太一样。
首先这个并非只是在纸面上画个鸟,而是真的要去农田工房之中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这种事情是实打实的成绩,谁都看的到,谁都可以衡量得出来,不像是艺术品花鸟画一样,评判的标准不能统一。
其次,世家士族子弟念叨了几百年的农桑乃国之本,总不能现在立刻大耳巴子扇在自己和自家先辈脸上,表示自己和先辈之前的说的话统统都不算,然后经书才是国本,农桑可有可无……
再加上斐潜明确表示了农学士和工学士学成授职的时候,只是针对所有农学和工学相关的职位,也算是极其标准的专业对口,这样一来连想要挑出什么刺来的都说不出口,毕竟这些职位确实是懂得农工的人来担任会更好,就算是想要比较,也要掂量一下自己会不会这些技术,懂不懂这些知识。
最后,高昂的学费也是让韦端放下了心,毕竟对于汉代人来说,并不是随随便便那个家庭都能拿出五千铜来的……
因此比起汉灵帝时期的鸿都门学来说,农学士和工学士既能让士族世家享受到了一定的利益,又不会有太强烈的反感。
韦端得知了具体细则标准,当即也就宽心不少,知道杜畿最近时间忙碌,也不好过于打搅,又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便表示让人会送几个服侍照顾杜畿起居的姬女过来,杜畿自是谦让,两人又上演了一番推搡之术后,最后以杜畿收下作罢。
韦端告辞了,杜畿送出门外之后,回转到了厅堂之中,却是一个人默然坐了良久,最后才嘿然笑出了声,摇了摇头,说道:“骠骑之策,岂止于此乎?呵呵,呵呵……且行且观之矣……”言毕,杜畿将袖子甩了甩,走向了书房,继续编纂他的农学细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