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雒阳朝廷之,”荀谌声音也不大,既没有抑扬顿挫的激昂,也没有汹涌澎湃的铿锵,只是细细慢慢的说着,像是在聊着一件很简单很平常的事情,“杨氏经此大败之后,必然大不如前,主公秋获之后,便可假借秋贡名义,结交群臣,河洛若有变,便可领军直进,届时杨氏亦无可奈何……”
斐潜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友若之策,自然极佳……不过么……”
斐潜迟疑了一下,不过什么,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转换了话题说道:“如此整军三日,便令子龙子义先行南下河东……对了,远可有消息?”
荀谌微微瞄了斐潜一眼,也不追问,便点头说道:“远驻陕津,河东袭之,大破其兵,不过毕竟陕津孤悬于外,不可久驻,便领了兵卒至壶关,欲领壶关之兵援救平阳……属下自觉平阳应是无碍,便令其暂留壶关,待主公至此再做定夺……”
“壶关,嗯,”斐潜点点头说道,“也好,便令远领党骑都尉,节制党兵马……”
“唯。”荀谌拱手应下。
“领蔡子丰来!”斐潜传令道。
蔡谷颤巍巍到了节堂之,见到斐潜终于不是一身戎装,少了几分的铁血味道,不由得偷偷喘了一口气,刚准备前拜见,听到斐潜沉声喝道:“好一个陈留蔡氏,欺某刀兵不利耶?!”
蔡谷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将军!将军何出此言?”
斐潜也懒得和蔡谷转圈子啰嗦,直接说道:“守山学宫,非某一人所有,亦非师傅一人所筑!乃并北父老,齐心并力,垒石叠瓦,整修而成,岂由得汝一言便夺之?”
蔡谷被揭破了心思,脸『色』不由得难堪之极,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说轻了,毕竟舍不得大好的学宫,说重了,又怕惹『毛』了眼前的这个杀神,举起刀枪自家的小命不保……
正当蔡谷左右为难的时候,荀谌开口说话了,“陈留蔡氏,诗书传家,岂能做如此不知好歹,行巧取豪夺之事?”
“这个……自然……自然……”蔡谷尴尬异常,“不过……不过……”
斐潜看着蔡谷,心也是清楚,此时别看蔡谷尴尬归尴尬,但是既然已经是千里迢迢来到了并北了,又怎么可能会甘心空空手这样回去?
斐潜缓缓的说道:“蔡侍郎,可是欲言经书之事?”
蔡谷眉『色』一展,说道:“征西将军明鉴,蔡兄府原有藏书千万,某直取蔡氏之物也,安敢觊觎守山学宫也……”
斐潜哑然而笑:“蔡侍郎有所不知,蔡氏藏书原于河洛之时多有损毁,守山学宫藏经楼之内,乃东观兰台之书也,并非蔡氏藏书……”
蔡谷瞪圆了眼睛:“焉有此理!东观兰台之书,乃朝廷藏书,岂能于此哉?”
荀谌说道:“蔡侍郎此言差矣!昔日吾主,领郡,战白波,多有功勋,朝廷知吾主好学,特取东观兰台藏书,以其为励也!”
蔡谷不由得呆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响才说道:“某只求蔡氏之书,难不成半点皆无?”
斐潜笑笑,说道:“自然是有些,待某令人清点一二,再交付于蔡侍郎如何?”
蔡谷也是无奈,半响过后说道:“如此,便有劳征西将军了……那么吾兄之事……”
斐潜没理会蔡谷的试探,转头问荀谌道:“方才友若曾言,平东进军陈留了?”
荀谌点点头,一般正经的说道:“好让蔡侍郎得知,此时温侯已败,曹平东领军已近陈留……啊,蔡侍郎,汝可有亲兵护卫?否则,这路途遥远,兵荒马『乱』,万一有个闪失……”
蔡谷顿时瞪圆了眼珠子,看向了斐潜。
斐潜看着蔡谷说道:“既如此,蔡侍郎不如暂且留于平阳,待周边时局稳定之后再作安排,如何?”
蔡谷琢磨半响,终究是拱手向斐潜一拜,说道:“也只能如此了,唠叨征西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