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潜停顿了片刻,看了看这些人,『某知道,尔等虽说当下无言,但是心中难免会嘀咕,说某也是分裂国土,割据东西……此事么,说来话长……不过某有一事,与诸位截然不同……忠明兄,可知区别于何处否?』
段煨沉默了少许,便是朝着斐潜拱手而礼,『骠骑平乱复阴山,驱贼定关中,远征拓西域,皆为战功也。』
战功……
众人都沉默下来。
如今段煨和张猛能够坐得比众人更高一些,距离斐潜更近一些,凉州三明之所以能称之为三明,而不是什么三平,亦或是如同酒泉黄氏一样的某个人,就是因为『三明』有战功。
斐潜留了一点时间,等众人将『战功』二字牢牢记住了,才缓缓的说道:『忠明兄所言不差,但有一点……尚未提及……』
段煨拱手说道:『请骠骑赐教。』
斐潜哈哈笑笑,『某自始至终,从未「固步自封」!』
众人闻言,便是一愣,旋即皆各有所思起来。
这『固步自封』四字,可以当成是名词,也可以当成是形容词,亦或是当成是动词来理解,但是不管怎么看,怎么想,斐潜都没有说错。
从始至终,斐潜都没有和山东切割开,有通商,有往来,有文化的交流,有思想的碰撞,有山东的货物运抵关中,有关中的钱币通行天下……
所以,说斐潜『据』关中,这没有错,但是要说有『割』,就不妥了。
没有杠精跳出来强辩。
凉州大户很多都是局限在郡县之内,甚至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河洛,更不用说去过山东了,所谓沟通和贸易,就在方圆百里内打转。
在大汉当下,想要『沟通』,是一件非常耗费成本的事情。
道路要修吧?
人力牲畜要准备罢?
来来往往衣食住行需不需要预备?
因此凉州大户往往在扩大到了一定范围之后,就会停下了脚步。
他们大多数是没有能力走出去。真有能力的,又只会盯着关中,所以当斐潜这个真正走出去的人坐在他们上首,劈头盖脸的训斥他们的时候,斐潜有底气,而他们没底气。
『某此次于酒泉设宴,相邀各位来此,一来是为了宽诸位心思,二来也是不忍见各位自寻死路……结果……』斐潜缓缓的说道,目光从左扫到右,又从右扫到左,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都缩着脖子低着头,恭恭敬敬,『有人就谣传这是鸿门宴!』
斐潜高声道,『鸿门宴哈,若某如项羽,谁又是高祖?且站出来!』
这谁敢站出来?
众人默不作声,就像是一只只的鹌鹑,缩着脖子,夹着尾巴和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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