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商贾原本是自觉地必死无疑,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挣扎的,但是现在见到了张世平,顿时就觉得心中不甘了,凭什么张世平能够活蹦乱跳在在外,而他们就要去面对死亡?
求生的渴望,使得这些原本只等着领死的,忽然又像是被甩到了岸上的鱼,蹦跶着想要试图重新回到水里。
黄忠站在一侧,看着张世平也努力喊着,却混杂在一群人的叫喊声里面,根本听不见他在喊什么,也自然没有办法让这一群陷入了疯狂的商贾冷静下来。
『……』黄忠眼珠微微一动,向身边的护卫示意了一下。
护卫点头上前,便是直接抽出了战刀,走到了喊得最大声的那名商贾面前,一刀斩首。
现场忽然就像是所有人都被掐住了喉咙,顿时安静得只听到鲜血从断掉的脖颈之中喷涌而出的汩汩声……
黄忠斜眼看着张世平。
张世平连忙趁机喊道:『庞使君有恩令!诸位静听!』
『一,有活民之功,且有明确左证者,可免死!例如有获骠骑所彰子路布者……』
众人大多数皆是茫然,忽然在角落之处,有一人带着一种劫后逢生的喜悦喊道:『我有子路布!我有!』
黄忠挥手,让兵卒上前,旋即拉了一人出来。
那人哽咽说道:『五年初,我,我我我……我采买一批草药,从南阳运至长安,至蓝田左近,便有流民于野,疫症频发,我……我当时便是散药于野,活了些人……骠骑授我子路布……』
张世平点头说道:『今子路布何在?』
『在……在家中,未在身边……』那人脸色有些变化,显然是意识到有些不妙了,便是急急说道,『我有人证,人证!』
『何人?』张世平问道。
那人说道:『南阳邓氏名理字长明,当时我带的药救活了他!后来他在长安科举得中,任蓝田从曹,我后来和他偶遇于市!他可以替我作证!』
南阳邓氏,原本大姓,不过后来牵扯到了朝堂纷争,几乎被屠戮干净,剩余的人也就衰败了。
张世平看向了黄忠,黄忠微微点头,然后摆手,『先带去看押,待核实之后再行论处。』
那人喜极而泣,涕泪横飞,腿脚都软了,被兵卒架着下去了。
『可还有人有子路布?』张世平又问。
但是这一次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无人应声。
『其二,』张世平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有宛城定居良商,五人为其作保者,可免当死!然若被保者后有罪责,保人亦是同罪!』
这其实是变形的保甲连坐制度。
保甲制度其实不仅是在封建王朝时代,也不是说这种制度就代表了愚昧和落后,因为即便是到了后世,也经常见到此类制度的变种。比如什么『一人超生,全村结扎』,以及『高空抛物,全楼受罚』等等,其实都是保甲连坐制度的变形状态。
以宛城定居的商人作为保人,无形当中就是稳固了宛城定居商人的地位,使得定居在宛城的商人会越来越多,这无疑会使得宛城商人的价值得到更大的体现,也会让更多的商人要来定居在宛城。
同样的,连坐制度也会让宛城商人更加的谨慎,不会随意承诺作保。这和后世借款保人的性质是一样的,连带责任这个律法从来都没有过时。
张世平没有管这些商贾急急的思索,也没有等他们全数都想好的意思,便是直接说了第三条律令,『其三!若是出首检举他人罪责,可酬情减免!』
张世平第三条说完,便是众人皆为哗然。
『我要检举!我检举庞从事……』在众人之中,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我检举其敲诈勒索,收受贿赂,以次充好……』
『我也要检举!』
『我……我也要……』
顿时一片乱纷纷。
有人急切的想要检举,也有人不忿的大喊道『你以桑弘羊告缗之法,就不怕身死灭族么?!』
张世平脸上露出了一些难以描述的神情,『不行告缗之法,难不成相隐其罪就是对了么?』
虽然说有人反对,很是愤怒的闭着嘴不告发他人,觉得如此违背了自己的良知忠诚什么的,但是更多的商贾却在争抢着述说检举着,企图以此来豁免一些自己的罪责……
一时之间,场面乱纷纷。
而谁都没想到的是,更大的纷乱,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