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打探。”皇甫嵩缓缓的说道。
“报……长安城东再现一批贼兵,越千余人,正直奔长安章平、洛城二门!”
“报……长安城内多处火起!”
“报……长安城门校尉王亦,陨!破贼曹张阔,亡!贼兵正涌入长安城中!”
“报……”
流水一般的斥候送来情报,但是皇甫嵩仅仅都是回复四个字“再去打探”。
“皇甫将军!”茂陵的邑长实在是按捺不住,站起身来说道,“长安城内危在旦夕!为何至此仍不发兵!”
皇甫嵩看了茂陵的邑长一眼,淡淡的说道:“此乃军事,多说无益。汝且行本分之事即可。”
“本分之事?”邑长强制控制着情绪,将手往南一指,说道,“皇甫将军!某倒是不知当下还有何事更重于此!贼军已经破城!而吾等竟于此坐视?!”
皇甫嵩摇了摇头说道:“贼兵气势正盛,此时出兵未得时也。待其攻势受阻,便可一击而定……”
“……”邑长听闻皇甫嵩的意思似乎还是要继续等下去,不由得涨的满脸通红,大声说道,“如今长安城内生灵涂炭,死伤无算!皇甫将军!多在此一刻,不知又增了多少刀下亡魂!”
皇甫嵩漠然的看了邑长一眼,嘴角微微的动了一下,缓缓的说道:“兵者,生死尔,妇人之仁岂能成事?”
邑长却嗤笑了一声,然后朗声说道:“皇甫将军好多托词!善!此地乃茂陵!孝武皇帝就长眠于此!但愿将军秉公行事!莫污了一世清名!”
此言一出,皇甫嵩终于是色变,睁开拉达着得三角眼皮,直勾勾的盯着邑长说道:“汝……此言何意?”
邑长摇了摇头说道:“皇甫将军,某乃小吏,原不应置喙多言,然朝堂之上,不管山东山西,终是大汉一家!长安城虽不如雒阳,但依旧是大汉京都!如今……却将这百年京都再陷战火,皇甫将军于心何忍!”
皇甫嵩眼中神色变幻,长须微微颤动,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的说道:“某……倒是小觑了汝……也罢……”
皇甫嵩叹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大堂之前,从堂外吹进来的风将他花白的胡须吹得有些散乱。
天空之上,乌云翻滚,就像是皇甫嵩如今的心绪。
皇甫嵩的的叔叔皇甫规是大汉的名将、凉州三明之一,一生清正,廉洁奉公,不畏权奸,却数次遭权幸奸党的陷害,每次都几乎是险死还生,就连托病免官回家之后,州郡里的官员秉承大将军梁冀的意思,仍然不放过,几次都差点将其害死。
皇甫嵩的父亲皇甫节曾任雁门郡太守,久为边将,一生忠勇,却在一次胡人南下之中,失了县城,竟被中常侍治罪去职。
皇甫嵩自己少年时跟着叔叔皇甫规,参加了多次平定西羌的战斗,也在黄巾之乱当中独当一面,击败了张角三兄弟,但是到如今,依旧是一个闲散的中郎将……
而现在,皇甫嵩虽然是知命之年,但是多年的苦顿的军旅生活,却让他看起来竟然像是花甲之年的人一样。
“某……实不想……”皇甫嵩仰望着乌云翻滚的天空,喃喃的念叨了一句什么。
“啊?”邑长没听清楚皇甫嵩说了什么,便拱手问道,“皇甫将军?”
皇甫嵩低下头,目光转冷,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迈步走出了大堂。
“皇甫将军!”
邑长还在不明就里的伸手呼唤离去的皇甫嵩,却见到原本站在大堂之外的皇甫嵩的几名亲卫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恶狠狠的直盯着他。
“汝等……皇甫嵩!”邑长瞬间明白了,大叫起来,“恶贼!如此行径!与谋逆何异!大汉……”
未等邑长将话说完,皇甫嵩的亲卫就已经拔出了兵刃,直扑上来,几刀就将邑长剁翻在地,然后割下了人头,擎着出了大堂。
“……茂陵邑长,与贼兵苟合,欲行刺将军,被当场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