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是跟着一同喝彩。
曹操很满意,便是微笑着,环视一周,唯独漏过了祢衡,然后在崔琰身上多停留了一息。
崔琰也是带着笑,微微朝着曹操致意,只是脖子后面的寒毛竖起了几根,等曹操将视线转到别处去的时候,立刻给了栗攀一个眼色。
栗攀挑了挑眉毛,端起了浆水的碗,然后借着这个动作,又给了在场边的小吏一个眼色。
小吏也想给另外什么人眼色,但是周边的人都比他职位大,推无可推,卸不可卸,便是只能咬着牙,腆着肚子走了两步,然后用手指着祢衡大喝道:鼓史何不改装,而轻敢进乎?
穿不穿这个鼓吏的衣服,就那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
衣冠,大体上就代表了一个人的身份。什么样的人传什么样子的衣服,这是规矩,而小吏叱责祢衡没有穿鼓吏的衣服,其实就是在指责祢衡没有遵守规矩,就像是后世说要走流程。流程也是一种规矩。
曹操饶有兴致的看着祢衡,他倒不是对于祢衡的**有什么渴望,只不过想要看一看祢衡在这样的情况下究竟会怎么做。
这个天下,曹操也知道,骂自己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多一个祢衡,也算不了什么,关键是祢衡究竟是不是一个人才,可不可以为自己所用。
那么现在……
击鼓喊冤。
请问你祢衡是击谁的鼓,又在喊那边的冤?
原本喧哗的宴会,忽然之间,静得跟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曹操看着祢衡。
崔琰也在看着祢衡。
在场之中所有人,上上下下都在看着祢衡。
无数个的眼珠子,浮动在四周,充斥着各个的角落,在横梁上,在房檐上,在柱子里,甚至连鼓面上,鼓槌上都长出了眼睛,在和祢衡互瞪。
祢衡知道,他现在只要跪下去,那么不仅是不用换什么鼓吏的衣服,甚至还可以在宴会之中获得一份席位,一同吃吃喝喝,一同欢欢喜喜,一同满嘴流油。
可那个真的是祢衡想要的么?
祢衡的心很痛,即便是那边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洞,可是他依旧觉得很痛。
祢衡丢下了鼓槌,然后开始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袍。
场地之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祢衡脱光了衣服,赤条条站在场中,他环视四周,希望有人能够发现他身上的伤痕,胸口的空洞,但是场中的所有人似乎都不关心这些,他们的目光都盯在了祢衡的下三路上……
呦,毛还挺多……
哈,屁股挺翘!
可惜了,就是有些黑。
黑的好,你都不懂,我就喜欢黑的,越黑越喜欢……
祢衡想要笑,却笑不出来,他想要哭,却发现没有眼泪。
祢衡慢慢的捡起了地上鼓吏的岑牟、单绞,穿戴在身上,然后转身抄起了鼓槌,奋力的锤在了鼓面之上,他要将满腔的这些愤懑,都在鼓声当中述说出来!
可是才刚刚敲了两下,鼓面就破了。
鼓面裂开了大嘴,就像是在场中哈哈大笑的众人。
这个白痴!
这个傻子!
他到底懂不懂事啊!
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傻子!
丢人现眼!哈哈哈……
祢衡想要去找下一个鼓,却发现其他的鼓都在另外的那些鼓吏手里,而那些鼓吏紧紧的抱着自己的鼓,瞪着眼珠就像是害怕祢衡要抢了他们的命一样。
嗨……
祢衡丢下鼓槌,也没有再向曹操行礼,便是扭头大步而去。
在场的人纷纷看向了曹操。
曹操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本欲辱衡,衡反辱孤。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众人相互交换了眼色,顿时也跟着曹操哈哈笑了起来,场面一片祥和,充满了欢庆和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