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荀彧很尴尬。虽然说他和郭嘉一起,基本上推测出了汉帝刘协的意思,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不管陛下是不是这个意思,明面上的证物就只有那一小袋锦囊的茶叶。
一小袋,虽然不算是多平常,但是绝对也看不出多少异常的茶叶。
因为王粲接受了这样一袋茶叶就捉拿起来?
开什么玩笑。
那又能怎么办?
“如此,便只能等了……”荀彧缓缓的说道,然后叹息了一声,“陛下……唉……”只有等王粲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又或是有证据表明王粲也同样的明白了刘协的意思,才值得冒着天下指责的风险动手,否则贸然而动,说不得还有反效果。
郭嘉显然是有些微醺了,一手托着脑袋:“呃……你觉得骠骑将军如何?”
“什么?”荀彧愣了一下,没有能够立刻反应过来。
“骠骑将军……这个家伙,呵呵呵,跟我们都不太一样啊……”郭嘉一边撑着脑袋,一边挥动袖子,就像是要让袖子成为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一样,“就连他那个旗,都分三种颜色……哈哈哈,当年不少人还笑话过,现在么……哈哈哈……”
荀彧沉默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大汉这条路啊……”郭嘉轻轻的挥着手,“我在走,你在走,大家都在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单独这个骠骑将军,走出了另外一条路?”
荀彧依旧沉默者。
“你看这酒,对吧?陛下今天给王仲宣的茶,对吧?还有这身上的……”郭嘉叹了口气,“如果说是别的人……你看着他昨天走的路,大体上就能猜的到他明天走向什么地方……可是,可是唯独这个骠骑将军,哈哈哈……”
荀彧仰头望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郭嘉像是絮絮叨叨的话语。
心思简单的人,往往多数都很快乐,虽然说可能生活很幸苦,要付出很多,但是因为精神上的负担小,所以反而能获取一些简单的快乐,而对于像是郭嘉荀彧这样的人来说,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思考这个,谋划那个,所以基本上甚少有什么快乐的时候,有时候甚至不得不借助外物来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比如郭嘉喜欢喝酒,而自己呢?荀彧闭上眼,感受着院子上空的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你,你其实,也有想过吧?”郭嘉似乎觉得脑袋太重了,撑都撑不住,便干脆噗通一声躺倒在了席子上,声音也变得细碎了起来,“这天下……这个天下,总就是要找一条道路……一条新一点的道路……”
“你是说,骠骑将军走的,就是新的道路?”荀彧声音很轻,轻得就像是天上的云。
郭嘉呼噜噜的说道:“呃……不知道,但是这家伙的路子,不一样,和现在的不一样……其实,我想,主公,主公也在找新的路……呵呵……”
“新的路?”荀彧喃喃的重复了一声。
郭嘉抬起一只手,然后指了指院子:“你家里的,我家里的,然后……呵呵,这难道不是主公的新路子?这是好的,这条路其实也对……”
荀彧默然良久,然后低声问道:“那你觉得……”话讲到一半,一扭头,却发现郭嘉已经睡着了,细细的发出了一些鼻鼾来。
“呵呵……”荀彧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默默的闭上了眼,旋即睁开,又似乎恢复了原本沉稳有度丝毫不乱的样子,一边向外走,一边开声吩咐道,“来人!祭酒喝多了……小心伺候着!等祭酒醒了,便说某先回府了……”
“唯,唯……”侍从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荀彧系上大氅,出了大门,抬头而望。
门前一条路,横贯东西。
寒风从头顶之上呼啸而过,就像是呼喝着一些什么,又像是在追逐着一些什么。
荀彧登上车,下令前行。
“你我,皆于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