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因为毒痛体色发青,辗转反侧的孩子,一边是药效和副作用一样明显的太乙小还丹。
这个药到底服不服用,江闻却是陷入了沉思,也让在场的人接着沉默了起来。
“婆婆,你要去哪里呀?俺也要去!”
小胖子方大洪眼尖,发现了朱小倩正慢慢往侧门走,就要上去。
朱小倩没好气地捂住他的嘴:“婆婆去撒尿,你也要跟着啊?乖乖待着,回来给你带鸡屁股吃。”
“哦!”
方大洪乖乖点点头,在一旁就地坐下,想不通这荒山野岭的,婆婆去哪里找鸡屁股给他吃?
…………
朱小倩换上了夜行衣,正四肢着地地匍匐在瓦屋顶上,凝息等待着机会潜入。
崇安县衙外重兵把守,不断地有卫兵巡逻经过,火把彻夜不熄,连打更人都被驱离此处,已然化为了金汤之地。
但是地面上的巡逻,达不到三维防卫的程度,精兵尽出的县衙大院,也没有足够的轻功高手来阻止她。
不客气地讲,就清兵已知的几个高手当中,她朱小倩打架一个也打不过,但逃跑起来,那些高手一个也追不上她。
“嘶……这香里带着臭,肯定是那个妖喇嘛的房间了……”
几片瓦页被搬开,她双脚勾住房梁,灵巧地垂身潜入,随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么多药?怎么还黏糊糊血呼呼的?”
朱小倩早有防备不敢乱碰,只是用大小瓷瓶油纸,将这些包裹好的东西搜刮一空,就打算从这里撤退。
江闻担忧这里会有埋伏,但朱小倩不担心。别的手段暂且不提,偷东西谁比得上她这样的积年飞贼?
两个孩子受的罪太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年纪大了吧,朱小倩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要多管小孩子的闲事,喜欢他们冲着自己撒娇。
不冲别的,就为凝蝶喊过的那声婆婆,她也得想办法救好她,再把她一起带回扬州。
将屋内恢复原状的朱小倩攀上屋顶,把瓦片归位盖好正要翻墙离开,却碰上一队巡检司兵从县衙东侧转过来。
一夜未眠的他们强打着精神才没瞌睡,只能依靠小声聊天保持清醒,领头的巡检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郑大,你说今天大半夜的,为什么把我们按排到这?”
“据说是有钦犯流窜到了县里,巡检司得令已经带队去抓捕了。”
“瞎说,咱们巡检司就铺兵十六人,弓兵二十一个,还有三个是吃空饷的,哪能凑出两百多号人马进山。”
“谁跟你说就咱们崇安县了!后房伙夫长是我娘舅,他说这次三省已经来了六个府十一个县的巡检,后面进山的陆陆续续有不下五百人,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呢!”
“嚯!这么多人,钦犯是有三头六臂吗?”
“不好说,光是这座武夷大山,换作你敢大半夜进去吗?他们就敢!说不定都在崖棺里过夜、莽林里洗澡,就等着杀人喝血。”
“你说说看,那咱们是不是也会进山?我可不敢去那里,一年到头多少人在里面不见的……上次吃面还听说,山上有无腿女人出来割肉吃……”
“别胡想了,如今重兵云集,肯定是要把他们合围,等另外的十几个府县援兵赶到,那些人就彻底插翅难飞了!”
“那就好,嘿嘿……想到要进山心里老是毛毛的。嗯?你听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你差点吓死我!屋檐顶上过猫吧,你别一惊一乍的!”
巡逻哨兵的声音并不大,却声声都落入了朱小倩的耳朵里。
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飞贼,她偷过的东西千千万万,最引以为傲的不只是她的身手,还有她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
身为飞贼,比妙手空空更重要的是踩点精准、知己知彼,知道的消息越多,才能偷到更多的东西。
这趟果然不虚此行,她已经听到了许多信息。比如清兵入山不是偶然,而是多方调集了重兵,下决心要把天地会的人马围拢全歼。
飞贼行窃不外乎如此,马大善人贪图红豆的美色,家产自然就难保了,大的甜头后面一定有大问题。
这样一想,之前那个总舵主的得胜,恐怕只是鞑子们放的诱饵。
朱小倩暗暗记下全部,抛出飞石转移注意力趁机突围,心知得赶紧回去送药,还要把这件事赶紧转告出去,让红豆那个傻丫头马上跑!
又越过了几座瓦房,这里已经是里坊的边缘。前面再无房屋可飞渡,朱小倩旋身跳入一条小巷里,准备找准机会就要顺着县治中横穿的河道,攀附矮墙边溜出去。
但她双脚刚着地,小巷两侧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