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风沉着脸,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耳边突然响起了鹿鸣山下孩童的歌谣:“一头鹿,一头鹿,你来追,我来逐,刀来斩,锅来煮,煮不熟,砍林木。”
林木被砍了,被丢进炉膛里去了,还浑然不觉——这国,怎能不亡?
他顶好明天就告老还乡,省得在此鞠躬尽瘁,最后是一场空。
可竣熙灼灼的眼神,满是信任,满是期待,他明哲保身的话没法说出口。
“微臣告退。”
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家里,门子说,臧天任先来过了,等不到他,已离去。他点了点头,心想,若是臧兄在此,该把一切都跟他说了,两人一起嗟叹总比一人闷在心里的好。可又想,以臧天任的个性,如果知道了此事肯定立刻一奉折子递上去,痛陈利害,结果,丢了乌纱帽不算,恐怕连性命也保不住。
如此算来,还是他一个人郁闷就好。
连饭也没心情吃了,叫人沏茶到书房来。仆人却道:“公孙先生在书房等着您呢!”
“哦?”程亦风想,这事倒可以跟他商量,此人多奇谋,说不定就有妙计。因快步到了书房来,见到公孙天成,旁的不讲,先将妖道胡喆的恶行历数一番。
“恩。”公孙天成淡淡的,既不惊讶也不愤怒,“皇上加封大人了么?”
程亦风怔了怔,因为太过愤懑,早就忘记自己进宫是做什么的了。“进为靖武殿大学士了,还有个太子太保的虚衔。”他颇提不起兴趣地说道,“如此朝廷,再高的爵位、再多的俸禄,人也只有两条路可走——同流合污,或者郁郁而终。”
公孙天成不作评价。
程亦风忿忿地在房里踱了几个来回,突然想起来了,道:“大青河之战,实在都是先生的功劳,程某虽厌恶官场,但若先生有意仕途,程某一定据实向太子殿下禀报——其实今日都快出口了,被这妖道搅得没机会……”
“大人,”公孙天成打断,“老朽若是为了仕途,几十年前就参加科考了,何必等到今日?即使是要走终南捷径,早在大青河战役之初,老朽就应该站到明处,届时顺理成章地加官进爵——若大人觉得老朽精于计算,难道算不到这一点么?”
“这……”程亦风怎么知道!
公孙天成道:“若说老朽没有抱负,那是假话。读书之人,谁不想学以致用?但若明珠暗投,则再多是学识,再大的志向也都枉然。所以,我辈中人,遇到一位明主才是大幸。”
现在说“明主”岂不是对自己更大的讽刺?程亦风苦笑道:“生是楚国的人,死是楚国的鬼,谁是主上,难道还能选么?听说樾国的庆澜帝还算是个爱民的好皇帝,难不成去投靠他?”
公孙天成微微笑道:“大人选了皇上做主公,但老朽却是因为大人才涉足官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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