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乌鸦的精气神一下子垮了,他哭丧着脸:“小陆就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临走的时候,也没跟我打一声招呼,约好下次见面什么时候之类的……直到南栀夫人把我接走,我才知道,她们两个吵了一架,小陆一气之下背着行囊离开了大都,而且说自己再也不回来了。”
深深喝了一大口。
乌鸦怒道:“走就走呗,怎么能不把我带上?我能抗能打能屈能伸,难道嫌弃我是个累赘?”
顾慎神情复杂,心想难道不是因为你太不靠谱了吗?
“呵,女人。”宋慈摆了摆手,“等她回大都我会给她忏悔的机会的。”
“老陆走了之后,就只剩下这些酒,小陆没带走,那就算是我的了。”他邀请顾慎碰杯,好奇道:“姓顾的……你这酒量怎么这么好?一丁点感觉也没?”
“老子从来就不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情。老陆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招惹仇家,都已经躲到老城区了,还是被人盯上。”乌鸦低声笑道:“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顾慎平静道:“你认为是赵氏。”
“不错不错!”宋慈大力拍着顾慎肩膀,亲昵道:“不愧是小崔先生看中的人啊……真是深得我意,知子莫若……啊呸。”
“你想怎么样?”顾慎眼神古怪。
“当然是……”乌鸦伸出一只手掌,在自己脖子前轻轻划过,摆了个做掉的姿势,眼神炽热,笑着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你想做掉谁,赵器?”顾慎道:“还是……”
“啊哈……”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宋慈连忙打断顾慎的话语。
“虽然在外面,大家都很怕我……但其实我很怂的。”乌鸦长叹一声,嘿嘿笑道:“除了拳头硬,命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了。我倒是不怕死,但是怕脑子发热,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连累了夫人。你知道,跟你见面的那一天,我为什么跑路么?”
顾慎默默等着下文。
“有个男人来砸我的场子,没等他自报身份,我就出手了……我发誓,我只用了一拳,没想到他这么不能抗,半条命被我打进了地府,差一点去见阎王。”
乌鸦笑了笑,颇有些炫耀地说道:“那个人叫陈净坛,是陈叁的外甥。”
等了许久,没有等来顾慎的话语。
乌鸦挑眉怒道:“你哑巴了?”
“陈叁的外甥……”顾慎道:“所以呢?”
“第一次听陈叁的名字?”乌鸦很是恼火,又显得有些气馁。
“不是第一次,但……听到他的名字,应该有什么反应么?”顾慎有些尴尬,道:“我知道陈叁是和赵家那位议员平起平坐的人,很厉害的大人物。”
宋慈幽幽长叹一声,彻底放弃了与顾慎解释的念头。
“大概就是,很爽。”
“等哪一天你试过就知道了……殴打权贵,真的与平时打架不一样,在这狗.日的律法,规矩,命运的框架之下,我的命是烂命,可他的不是。所以这一拳打出去,他的痛苦会成就你双倍的快乐。这是一种,凌驾在规则之上的快感。”
乌鸦有些兴奋地伸出拳头,握了握又松开,似乎是在回味当时的感受,他凝视着皮肤粗糙的老茧,咧嘴笑道:“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这双拳头,落在赵器脸上,会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他又忍不住呜哇起来,只不过已经戴上头盔,于是连忙憋住,扶着墙角一阵天旋地转。
顾慎轻轻叹气,拍着后背。
便在此时——
隔着一片街区,大约数百米,有几个人缓缓走出长巷。
为首之人,出巷之时偶然间的瞥头,看到了街角的二人。
他微微驻足了一刹。
戴着头盔的男人,有些隐约的眼熟,但只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拎着大猎枪的牛仔也随着目光望去,他默默握住枪柄,轻声问道:“赵公子?”
“没什么……只是两条醉得不醒人事的野狗而已,不必浪费时间。”
赵器轻声开口,他忽然皱起眉头,伸出手掌,抹了抹自己本该洁白污垢的面颊,掌心沾染了污垢,应该是在废弃厂房内沾染到的。
他默默凝视着掌心污垢,轻声道:“老城区的脏东西,实在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