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被五头厉鬼控制的“李云秀”在唱,戏台下,百年后的转世之身“梅思君”在唱,一股阴冷的风与一股温暖的风在河面上交汇,激荡起河上的层层波涛,一圈圈朝着四周荡漾开去。
秦满江,阳,严潇,沈骸,四个人一开始本准备随时帮助梅思君。
可这神妙的咒语一响起,四人便无暇多想,身体和灵魂仿佛得到了净化一般,安静地听着。
戏台上的“李云秀”,有鬼戏班给她伴奏,梅思君的,却是只凭一副嗓子,清唱应对。
然而他的声音,却像春风一样,虽不激烈高昂,但却无孔不入,又轻又巧,高高地飞在人的心头上,又细得像一缕细烟,飘在风里,荡在水面,不疾不徐,不绝如缕。
他一个人,就这么一遍遍地唱着,越是唱,梅思君的眼睛就越亮。
他不再纠结自己是谁,他也不再想着能不能在这场对台戏中压倒从前的“自己”,他只是想唱而已。
偌大的河面上,很快就只剩下他的声音。
河面上一冷一暖的风像是着了魔一样,缠着彼此,卷起了汹涌波涛,水激荡得溅射到了大家的肩上,脸上,秦满江四人尽力地挡着,可很快他们发现,河水激荡之后,竟在缓缓退去!
刚刚还淹没到了腰部,现在已经退到了大腿位置!
梅思君开心地唱着,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亮。
他一个人压住了台上的厉鬼,压住了整一个鬼戏班,月光融融,风也逐渐平缓,河水退去,桌旁深陷回忆中呜咽的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戏台之上,那身段绝美的鬼,怔怔地看着放声大唱的梅思君。
她眼里的憧憬与开心一闪而逝,最终……悄然隐没。
李云秀消失,河水退去,被水泡过的地方,重新恢复成了血肉。
许一清醒过来后,连忙擦了擦脸颊上的泪。
却听一旁说道:“我都看到了。”是钟雪燃。
许一神情一滞,扭头看去,大家都清醒了过来。而他……似乎是最晚醒来的。
而梅思君的最后一段,也已经唱完。
这场人与鬼,前世与今生,生与死的对台戏,他赢了。
“忘掉它。”
许一刚说完,忽然一个趔趄,赶紧扶住了桌子,差点摔倒!
玉成林的喊声,更加暴露了他对“五头厉鬼”传说之事,应该本来就有了解。
沈骸眸光闪烁,他想起了井底甬道上的图案。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墓志铭一样的东西,不应该刻在甬道上,而是在石墓前的石碑上才对。
这么说……那甬道上“道人斩鬼”的故事并不是以前真正发生过的事?
只是因为某种变故,让一个“道人斩鬼”的戏剧故事变成了现实,才诞生了怪谈?!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只有这样,鬼才有可能被法咒克制,因为它们属于同一出戏。
一个斩妖除魔的戏剧故事变成了真实的怪谈,真是……匪夷所思。
眼看着那恐怖的,几十丈高,已经与合为一体的厉鬼再次砸向地面,一条条恐怖的,宛如蜈蚣腿一样的黑色肢节突然刺破了地面,朝着秦满江他们穿刺而来。
梅思君终于在这个时候下定了决心,他看向玉成林,这时才猛然察觉到……对了,他姓玉!
玉家……同样是梨园世家。
“好,我们念金光咒,如果有用,你们就找机会把玉蝉放回它嘴里!”
两个梨园世家的后代在这一刻,终于是合作了。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万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驭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从破损地面钻出来的巨大肢节扫过地面,如摧枯拉朽一般,扫得树木折毁,乱石横飞。
毁灭性的力量看得秦满江一行人头皮发麻。
眼看着那巨大的肢节就要刺穿跑得最慢的欣欣的身体,却见梅思君伸手一指,唱道:“金光速现,覆护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