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乌提。”
“是,监狱长。”
“取一套新的囚衣。”
喻非转身走出囚室,不担心谷绪是否跟上。
在先时的爆炸中,谷绪的囚衣变得破破烂烂,外套失去一只袖子,像是破布一样挂在身上。
依照监狱规定,他可以领取一套新的囚衣。
然而谷绪没有申请,看守们乐得远离他,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经监狱长提醒,法乌提也注意到谷绪的模样,全身上下破破烂烂,配合瘦削苍白的外表,简直像荒芜星的流浪者,的确是有碍观瞻。
“抱歉,监狱长,是我的疏忽。”他主动承认错误,随即打开通讯器,命人从仓库进行调拨。
三人离开走廊,走向监舍大门。
机械甲虫全部留在身后,分成两批清理囚室,修补损坏的地板和墙壁。
见没有热闹可看,囚徒们陆续打着哈欠回到床上。金属门重新落下,遮去走廊内的明光。
升降梯旁,一名看守接到命令,带来一套囚衣等在门前。
“换上。”
喻非抓起外套丢给谷绪。
后者单手接过,扯掉身上的破布,并不避讳四周的目光。大概是压在仓库中时间太久,囚衣有一股灰尘的味道。他并不介意,利落地套在身上扣上扣子。
谷绪更换囚衣时,银腹狼蛛自天花板滑落,藏在了他的耳后。
原本该爬进外套的口袋,奈何时间来不及,只能退而求其次借谷绪的头发遮挡,伪装得还算成功。
谷绪系上最后一枚纽扣,升降梯刚好打开。
喻非率先走进梯厢,示意谷绪跟上。同时对法乌提说道:“你可以去休息。”
“是,监狱长。”
法乌提停下脚步,和看守并肩站在原地。
金属门向一侧滑动,升降梯关闭,开始飞速下行。
显示屏上光芒跳跃,直至抵达一层,数字终于定格。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升降梯,穿过大厅时遇到巡逻的看守,监狱长脚步不停,谷绪侧眼打量,发现大厅内没有任何死角,机械蜈蚣盘踞在楼梯口,监控比白日更加严密。
走出大厅后,迎面有夜风袭来。
沙漠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烈日炎炎,站在太阳下如受火烤。日落后气温急剧下降,有时会起狂风,完全能把人冻僵。
在监狱的这段时日,谷绪的行动十分有规律,监舍、操场和餐厅,完全是三点一线。诊疗室是唯一的意外。
若非这场突来的禁闭,他压根不会在夜间外出,更不会走出主栋监舍。
夜色寂寥,今夜没有风暴,操场变得格外冷清。
月亮投下惨白的光,笼罩夜色下的监狱。成排木架扎在操场中央,底部延伸出扭曲的暗影。
星盗被悬挂一日一夜,五感变得麻木,身体渐渐失去知觉。别说是惨叫咒骂,连呻-吟声都低不可闻。
两道身影穿过操场,先后经过木架下,始终未引来星盗的目光。有人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力气思索,顶多转动一下眼球,继续在寒风中等待死亡。
禁闭室位于监舍东侧,是一座被金属包裹的建筑。
建筑共有两层,金属外墙密不透风,只有通向内部的大门,找不出一扇窗户。屋顶同样以金属打造,呈圆弧形,没有任何棱角。
整体看去,建筑造型奇特,像是一个金属圆筒钉在地上。
来到建筑前,喻非单手覆上门扉,长方形的控制板向上升起,用来识别生物特征。
“监狱长,十二区管理者。”
平板的机械音重复两次,金属门向内敞开,现出一间空旷的大厅。
大厅内没有灯,入目一片漆黑。
月光从背后落下,两人的影子在地面拖长,夸张且诡异。
一部升降梯孤零零立在大厅正中,垂直上下,只有监狱长才能开启和关闭。
“从现在开始计算时间,五天禁闭。”
五天时间内,囚徒将与外界隔绝,彻彻底底陷入孤寂。异种能长时间不进食,但会有饥饿感,对接受惩罚的人来说同样是一种煎熬。
谷绪走进升降梯,金属门在身后关闭。身周空间狭窄,逼仄压抑,四面墙壁映照出人影,不断变形扭曲,极易引发负面情绪。
梯厢开始上升,眨眼来至二层。
停顿两秒,金属门自行滑开。
一瞬间强光涌入,黑暗被光明蚕食,堪比日夜轮替。视野中充斥明光,白茫茫一片,再无第二种颜色。
谷绪短暂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能适应室内的强光。
他走出升降梯,脚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金属门应声关闭,边缘与墙壁严丝合缝,彻底隔绝房间内外。
一间石砌的密室,屋顶、墙壁和地板都在发光。
置身这样的空间内,分不清白天黑夜,算不出时间流逝,精神的折磨比肉-体更加可怕,意志不够强韧,随时都可能发疯。
“禁闭室。”
谷绪绕着房间走动,指尖擦过墙壁,锋利的指甲刮过墙体,发出刺耳的切割声。
熟悉的能量在四周流淌,顺着指尖流进体内,融入血管和每一寸肌理,被贪婪地吸收。
“能源石。”
谷绪搓掉指尖的碎末,舔了舔牙尖,靠着墙壁坐下,舒展开两条长腿。
的确是个好地方。
五天的时间不算长,或许还有些短。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