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贵无奈,把貔貅扔给手底下人,说找个铺子卖了,大家分,警察们一阵欢呼。
卡车开得快,一阵劲风吹过,付贵一拳把警帽砸住,对许一城道:“如今兵荒马乱,警察厅也维持不住局面。这种来路不明的地方,以后少来。嫂子就快生了,你得经点心。”许一城呵呵一笑,笑声里有收不住的得意。
刘一鸣坐在副驾,耳朵听着两人谈话从后窗传过来,心想这个付贵,就是许一城说的在警察厅的朋友吧。
昨晚他得了许一城面授机宜,先去了豫王府。这个豫王府不是前清的王爷府,而是东单的协和医院。那医院是石油大王洛克菲勒捐助的,用的地原来是豫亲王的府邸,于是老百姓都这么叫起来了。许一城的太太,在协和医院里做护士。刘一鸣见到她时,她大腹便便已有七八个月身孕,还在值着夜班。这让刘一鸣很惊讶,这年头肯让妻子出来做事的人很少,来做护士的更是凤毛麟角。
许太太一边听刘一鸣讲述,一边写着病历。听完以后,她给付贵打了一个电话,简单交代了两句就挂掉了,继续伏案工作,不见半点心情波动。刘一鸣很好奇,问她不担心自己丈夫吗,许太太摸了摸肚子,淡淡道:“他不会有事的,他是许一城。”那份信赖和镇定,让刘一鸣佩服不已。
许一城的生活,跟五脉的生活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了解越多,就觉得两者距离越远。刘一鸣甚至发觉,他非但没把许一城扯近五脉,反而让自己都被带远了。想到这里,刘一鸣闭上眼睛,把头靠在车窗上,随着汽车晃动而微微磕动。
眼看着卡车马上就进朝阳门了,付贵问许一城去哪儿。许一城看了一眼药慎行:“我还有点事儿。你把我们俩送到五脉那儿去吧——药大哥,沈老这几天在哪?”
药慎行一直在车厢一角待着没吭声,听到许一城发问,才开口道:“他这几天在素鼎阁守关。”
五脉虽然以鉴宝为主,也有自己的产业,京津豫陕直隶等地都有铺子,一般都有高手坐镇,谓之守关。这个素鼎阁算是五脉在京城比较大的一家,就在琉璃厂。沈默虽然快八十了,偶尔也会在几个重要的铺子轮流守一守,以示看护之意。
付贵说好,看也不看药慎行,吩咐司机直接开去那边。琉璃厂街比较狭窄,汽车不易通过,就停在了街口。许一城、药慎行、刘一鸣三人徒步走进去,付贵带着人自回警察厅。
这琉璃厂本是京城一等一的古董集散地,平日里雅客极多。如今战乱一起,琉璃厂的热闹大不如前。各个铺子前头人还是不少,可大多是面色惶然急着卖东西变洋钱的,富贵闲人没几个。这是捡漏的好时节,可如果光收不出,古董商们也要发愁。电线杆上的乌鸦嘎嘎一叫,透出热闹中的丝丝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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