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住了几天院,闷也闷死了。趁着陪护的小家伙打瞌睡,我趁机出来溜达溜达。你在对门,所以我过来聊聊天。”刘一鸣挥了挥拐杖,语气轻松。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刘老爷子还不知道五脉的变故,可我立刻觉得哪里不对劲:“您怎么知道我住对面的?”
刘一鸣笑道:“傍晚时候你不是喊了那一嗓子么?什么找记者,什么身败名裂。声音都传到护士值班台那儿了。我老人家身体不好,耳朵可不聋啊。”我心跳加速,头不由自主地垂下来。刘一鸣两条白眉一抬,淡淡说道:“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是我自己家的事儿……”我试图掩饰。
“我看不见得吧?”刘一鸣把拐杖一晃,似笑非笑,“孟子有云,‘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这几天来探视我的人,无不笑容满面,实则个个眼神都忧心忡忡。老夫阅人几十年,这点痕迹还看得出来——咱们五脉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对不对?”
我根本没办法正视他的目光,也没办法回答。刘一鸣道:“别站在门口,跟我去外头坐坐,慢慢讲来听。”语气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只得搀着他的胳膊,一起走到外面走廊,找了个靠窗的木长椅坐下。
此时走廊里特别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头顶的绿罩日光灯很柔和。刘一鸣坐定以后,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别无选择,只得吞吞吐吐地把整件事说给他听,中间不断观察他的脸色,怕老人急火攻心。
我说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中间陪护的人醒了,出来劝老爷子回去,结果被拒绝,只得远远站在走廊看着我们俩。等我讲完以后,刘一鸣沉吟片刻,没有我想象那样失魂落魄,而是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这个小刘,他官越做越大,胆子倒是越来越小。居然想要封锁消息,未免忒小看老夫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我低声不断重复,身子一矮,想要跪伏在地上。刘一鸣早看出我的举动,双手一托,没让我跪下去:“起来,许家从不跪人。”
“您苦口婆心,我却置若罔闻。就因为我一个人,让五脉蒙受了这么大的灾难……”我说到后面,都快哭了,想把心中悔恨一吐为快。
“灾难?”刘一鸣捋髯一笑,“是,你说的这确实是件麻烦事儿。可咱们五脉传承数百年,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哪一代没遭遇过几次危难?远的不说,你爷爷许一城的佛头案,让五脉声名狼藉;抗战八年,生灵涂炭,五脉的根儿几乎断绝;老夫执掌以来,从‘***’到‘**’,学会所受冲击一波接着一波。这些灾难,哪件不比老朝奉的格局大?多少次生死,可咱们都撑下来了。现在太平日子过得多了,你们心志反倒不如从前,这点小事就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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