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意料的是,书房里的陈设很简单。除去屋角一张茶台几个圆墩以外,只在临窗处摆着一张硕大的酸枝四面平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和一瓶白菊,还有一张写到一半的字。书桌旁边立着一扇竹制屏风,上头雕着一副对联:“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这几件东西看似简陋,却透着高古的清气。一只大肥的梨花肥猫正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毛茸茸的尾巴不时扫过笔挂,让上头的大狼毫小白云一阵晃动,平添一份温馨闲适。
“呵呵,这小家伙太娇惯了,撵都撵不走。”刘一鸣怜爱地笑了笑,挥手作势赶了几下。肥猫打了个呵欠,旁若无人。刘一鸣又拿起桌上那半副字,摇摇头道:“字随心意。心不净,这字也写不好了。”说完把纸揉成一团,扔进纸篓。刘局打趣道:“这字若流到市面上去,少说也值个一万,您这一揉,几台彩电钱没了。”刘一鸣瞪了他一眼:“你在外面胡混,可别把市侩之气带进这里来。”
我们各自找了个圆墩落座。刘一鸣把藤杖搁在旁边,先闭目养神了一阵,这才睁开眼睛,对我说道:“自家人说话,开门见山吧。天行有道,变者为常。如今社会剧变,学会也在酝酿改革转型,正是用人之际。小许,我希望你能回来帮忙。”
面对刘一鸣的邀请,我摇摇头:“我这人闲散惯了,又没什么水平,怕是帮不上您什么忙。”
佛头案以后,名义上许家已正式回归,可我一个人无权无势,原本的金石业务又早被其他几门瓜分,各自都有利益在里头,盘根错节。我没兴趣去跟他们争,仍然自己开店,与五脉的关系若即若离,性质跟灌江口二郎神差不多,听调不听宣。
“呵呵,是帮不上,还是不想帮?”
刘一鸣眯起眼睛,语速不徐不急。
一下子被说中心事的我有点尴尬,手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从我进了书房以后,刘一鸣连茶都没倒一杯,我连端起杯子喝一口茶来掩饰的机会都没有。
我对他们老刘家,其实是有怨言的。佛头和我们许家回归之事,就是这两个刘家的人在背后推动。对我来说,虽然结果是好的,为祖父平反昭雪,但中途也是数次九死一生。而刘家稳坐钓鱼台,却是最大的赢家。玄字门元气大伤,黄字门一蹶不振,剩下青字门独臂难撑,整个鉴古研究学会,再无第二人能撼动刘家的势力。我总觉得被他们给当枪使了,这一直让我心存芥蒂。
当然,这种话心照不宣就得了,不好说出口。更何况,我还有另外一个非拒不可的理由。
“刘老爷子,我不是不想帮,而是有事没有做完,在那之前我不想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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