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刻,夏竹变得蹉跎,五光十色的泡泡均已破灭。
季扶生这个人,好似就从没来过她的生命中。
夏竹握着铅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内心,开始了一场自我编织的谎言,默默重复着自己的信念:他逃过了那么多个劫难,怎么可能会死?
他们怎么可能会死?
明明都已经……
夏竹紧紧闭上眼睛,痛苦与希望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将她的喉咙紧紧束缚,使她无法呼吸。
一阵沉重的脚步走来,接着便听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夏竹睁开眼睛,抑制着内心的情绪,她抬头看到哈桑走了进来。她扬唇而笑,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哈桑走到她的面前:“你还好吗?”
夏竹一脸坦然:“我挺好的啊,怎么了?”
他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拉动旁边的凳子,坐在她的面前。他盯着她看,几次张嘴却不发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好像在看犯人。”
“我只是……”哈桑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夏竹的脖颈看。
夏竹反应迅速,立即拉扯衬衫领子,遮挡住脖子,她玩笑道:“你变态啊,这样盯着我看?”
哈桑挪开了目光,抓起桌面上的一个火柴人小摆件把玩,他说:“Uncle Leah上次来荔城,跟我说过一句话。”
“说什么了?”
“他说,离别是每个人一生中常有的事情,要学会看开。”
夏竹点了点头,赞许他的说辞。
实际上,夏竹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哈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着吊儿郎当,没有半点成熟的模样,可是一有事情,他会义不容辞地出现。
夏竹转移话题,询问起肖青的情况:“肖小姐最近怎么样?”
“不知道。”
“你也不关心她一下?”
“她在姥姥那里当小孩,暂时不需要我这个小孩。”
两人相视而笑,又聊了几句,哈桑就离开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夏竹大口大口呼吸着,总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克制了许久,一整个白天都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刻意不去思考任何关于季扶生的事情。随着外面的天色逐渐不再明朗,她还是被感性侵袭。
夏竹点击鼠标,将电脑页面上的邮箱退出,重新搜索季扶生的最新消息。
终于,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在国外某个社交平台上看到季扶生的新闻。
一名中年男子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镜头前接受采访,他潸然泪下:“这两个小孩子是我的忘年交,他们是非常好的年轻人……”
夏竹越是盯着这张面孔看,越发觉眼熟,是在赛车场为季扶生缝合伤口的医生。
视频中的背景,正值黄昏。是在一个墓园里,镜头一扫而过,季扶生和刘漂亮二人的墓碑并列在一起。
夏竹暂停视频,将墓碑上的文字放大了看,她又搜索墓园的位置,是纽约上州西切斯特县哈茨代尔郊外的芬克里芬墓园。
看着看着,夏竹立即暂停自己的行为,将所有的搜索记录删除掉,不再去思考这件事情。
又一次,把自己扔进自己编织好的幻象中。
下班时间一到,夏竹便麻利收拾东西,走出了办公室。
在电梯门口,夏竹遇到了米娅,她迎上前来就是一句:“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啊。”夏竹扯起唇角,玩笑道,“你跟哈桑真奇怪,我又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怎么都来关心我?”
米娅欲言又止,很快就将这个话题过去。
回到家,夏竹陷进了迷茫和痛苦,那种感觉随着时间越积累越多,久久无法停止。
夏竹常常碎碎念道:“他还是没能解出谜底,果然,他不太懂诗词一类的射覆。”
她尝试着用各种方式去逃避现实,看电影、吃美食、甚至是喝酒,或是运动起来。但还是无法阻挡自己的情绪,遂而只能躲在被窝里痛哭。
最终,她卸下了伪装:“季扶生,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