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兰亭道:“我正想在晋阳行医一日,楚公子既去赴宴,我正好诊症。”
公主道:“我就陪着兰姐姐。”
楚枫偷眼望向盘飞凤,飞凤撇嘴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你医子姑娘和公主。”
楚枫乃与晋小姐上了马车,那赵王府家人便赶马而去。
公主问:“飞凤姐姐,楚大哥会不会有事?”
飞凤笑道:“公主放心,凭那臭小子如今武功,还真不把一个赵王府放在眼里。”
公主又道:“就怕他们使手段!”
“医子都说了,那臭小子百毒不侵,还怕他们什么手段?”
……
马车行了一段,忽转了个弯,晋小姐即时问道:“怎不是去赵王府?”外面赶车的家人道:“小主人准备在郊外别院举行宴会,所以命小人送两位至别院。”
晋小姐没有作声,楚枫暗呼侥幸,好在自己同来,赵冲果然在耍诡计。
马车一直出了晋阳城,楚枫和晋小姐对面坐着,都没有言语。楚枫忽嗅了嗅鼻子,原来他闻得一丝幽香从晋小姐袖中飘出,是海棠花香。
晋小姐见楚枫一脸好奇望着自己衣袖,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绣囊,却是一个五色累丝螭纹香囊,里面装着海棠花末及杜若等草药细末。
楚枫惊讶道:“原来慈公小姐袖中笼着香囊?莫非这便是‘添香’?”
晋小姐笑笑,还自将香囊收入袖中。
楚枫道:“我听绿衣说,慈公小姐是一年前才回到晋阳的?”
晋小姐道:“我自小在洛阳居住,不过亦时常回晋阳,只是甚少逗留。”
“哦?这是为何?”
晋小姐没有回答,楚枫也不便再问,转口道:“我刚才在厅中看到墙壁挂着一幅字帖,似是陆机的《平复帖》?”
“楚公子识得此字帖?”晋小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我爹平生喜好收藏古人字帖。此帖我爹最是钟爱,常邀请晋阳名士前来观赏,不过他常叹息:天下虽大,却无人识得此帖真妙!”
楚枫道:“此帖秃笔枯锋,刚劲质朴,虽不连属,却洋洋洒洒,且为东土最早名家法帖,又添沧桑深远之意。”
晋小姐眼定定望着楚枫,眼神甚显古怪,道:“你所说的正与我爹相合,真想不到。”
楚枫觉得晋小姐最后那句“真想不到”,似乎大有深意,不过亦说不清楚。
晋小姐忽道:“我爹曾说过,他去世后,必烧此帖作陪,但我没有遵他遗愿,没有烧去此帖,是不是很不孝?”
楚枫忙道:“非也!你爹生前既然极钟爱此帖,又怎会忍心烧之。且你爹常邀人共赏此帖,显然希望天下之士得见此帖真妙,更不会烧。慈公小姐这样做,正是不以一时之言而废平日之行,乃尽孝之道。”
“你真这样认为?”
“当然!慈公小姐未听过‘结草衔环’之典故?”
“还请公子详述。”
楚枫道:“话说战国时期秦出兵伐晋,晋将魏颗接战,与秦将杜回厮杀,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有一老叟结草为绳套住杜回双足,杜回当即为魏颗所俘,于是魏颗大败秦师。当晚,魏颗梦见那位老叟,老叟说,他是来报答魏颗活女之恩的。
“原来,魏颗之父魏武子,有一爱妾,名祖姬。祖姬卑微且无子,魏武子为怕自己死后,祖姬会受族人迫害,每次出征时,必嘱咐魏颗:‘吾若战死沙场,汝当为祖姬另择良配,将她嫁出,勿令其受苦。’及至魏武子病笃之时,又嘱咐魏颗说:‘祖姬吾所至爱,必用她为吾殉葬!’言讫而卒。魏颗营葬其父,却没有让祖姬陪葬,其弟责问之,魏颗说:‘父亲平日吩咐必嫁此女,临终以其为殉乃昏乱之言。孝子从治命,不从乱命。’遂择士人而嫁之。
“原来,那老叟便是祖姬之父,已死多时,因感激魏颗活女之恩,遂化为精魂,结草以报。所以慈公小姐不烧字帖,正与魏颗不殉祖姬相同,乃是‘从治命,不从乱命’。”
晋小姐宽颜而道:“我一直为此事心中忐忑,为怕我爹九泉之下说我不孝不肖。如今听楚公子一说,便踏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