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镇南慢慢从衣袖取出一卷字帖,屏息静气,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展开。
字帖同样是四行二十八个字,居然也是《快雪时晴帖》!
不过此帖运笔如神,酣畅淋漓,雄秀之气,出乎天然,既如龙跳天门,又似虎卧凤阁,二十八个字,字字珠玑,神乎其技!帖上还有许多鉴藏印章,表明此帖不知历经了多少名家收藏。
所谓鉴藏印章,便是收藏家为了表示自己曾收藏过某件书画作品,往往会在其上盖下自己的印章,这印章便称为鉴藏印章。
众人看着字帖,简直被其神韵完全吸引住了,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江镇南道:“此帖才是书圣之真迹笔墨。老夫数十年来潜心临摹,希望能得其神韵之万一,可惜……唉,刚才之帖其实是老夫数十年来最得意的临摹之作,本想强充真迹,与各位开开玩笑,没想到让这位小兄弟一眼看破,真是贻笑大方了。”说完自大笑起来,只不过笑声中颇含失落怅惘之意。
楚枫道:“晚辈下山前,常听老道士谈论书法之道。他说,琴棋书画,皆由心生,以寄所托。晚辈看来,以江老前辈之书法造诣,完全可笔随意转,应运自如。但前辈仍刻意琢摹原帖之着法,起承转合之间反显得犹豫迟滞,未能收放自如,故是得其形而失乎神了。此乃晚辈粗浅之见,老前辈切莫介怀。”
江镇南陡然精神一震,两眼豁然生光,道:“笔随意转,意由心生!说得好,说得好!老夫数十年苦苦钻研,反不如小兄弟一席话来之有用,老夫今日总算得其道矣!哈哈哈哈!”笑声十分畅快,十分开怀。
楚枫返回座位,魏嫡含笑道:“想不到你还真精于书法之道,一眼看出那是临摹之帖!”
楚枫凑近过去,压着声音,神秘兮兮道:“其实我本来也看不出那是临摹之作。”
“阿?”魏嫡惊奇望着他。
楚枫道:“我是见那字帖上居然连一个鉴藏印章也没有,所以才起了疑心。”
魏嫡想不到楚枫居然是这样瞧出来的,又愕然,又好笑。
楚枫又道:“你想想,《快雪时晴帖》是举世珍品,怎可能一个鉴藏印章也没有?”
魏嫡哑然道:“那你刚才也真能吹,说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
楚枫却一本正经道:“我刚才说的可不是信口开河,确实是书法之道。哎,你觉得我写的那两句诗怎样?”
魏嫡笑着问:“你是指诗,还是指字?”
“诗跟字本是一体嘛。”
魏嫡笑道:“要是十分为满,诗么,值九分,剩下都是字的。”
“阿?”楚枫皱着眉道:“不会吧,我的字才值一分,怎会这般差?老道士也夸我的字不错,我刚才看江老前辈也是挺满意的,怎么才值一分?”
“你的诗有九分,合起来便是满分,还不满意么?”魏嫡忍住笑道。
“问题是那首诗不是我作的。”楚枫懊恼道。
魏嫡实在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实在觉得眼前这个蓝衫少年无论言谈还是举止,总让人出乎意料,却又自然流露,毫无虚饰。
坐在对面的宋子都也暗暗忖道:“这个楚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看他武功修为并不很高,却处处出人意表,让人捉摸不透。”
楚枫又四下张望,一脸期望。魏嫡当然知道他又在试图寻找慕容身影。
子时很快就要到,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刻,无论气氛多么兴高采烈,院子内总弥漫着杀机!无论如何,震江堡灭门之事总要有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