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人愁肠百结时,院子里的年轻书生进了门,凑上前一看就脸色微变,讶然道:“这是···跗骨之毒?”六品剑修跟行走江湖半生的常半仙都不认识的毒,竟被一个毫无修为在身的读书人一口道破,二人顿时眼神都定在了他身上。
“跗骨之毒?”邋遢老头扯住年轻书生的衣袖,讶然道:“你怎会认得?”
书生轻声一笑,道:“岂不闻,书中自有黄金屋?您老且先松开手,我去找找是哪本书上见过,兴许有解毒的办法。”常半仙立刻松开手,眯起眼睛端详了他几眼,又转头看了看谷雨,点头道:“还不知道后生姓名?”
年轻书生转身走到东墙上的书架前面,一根手指慢慢从整齐的一溜书背上划过,头也不回地道:“晚生姓张名正言,草字承希。唔···应该是这本《十四州志异》。”说着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不厚的册子来,封面已经发黄,字迹倒还清晰可见。
捧着书走到近前,书生随手翻了几页,摊开在常半仙跟谷雨眼前,指着几行字笑道:“书里写得清楚,跗骨之毒,取自漠北百足虫体内,仅能附着于木器之上储存,须以贯通伤而施毒,中者血液色泽深紫近乌、触手浓稠滑腻如油,毒性不烈,但极难根除。”
谷雨接过书册认真看了看,见上面只有他说的这几句,并没有记载如何解毒,忙道:“先前无礼之处还请公子恕罪,这毒发作起来有什么后果?有没有解?”年轻书生连连摆手,道:“在下区区一介穷酸读书人,当不起姑娘如此称呼。跗骨之毒有没有解我不知道,但是顾名思义,此物应是用作追踪之术,先前姑娘说后面有恶人追杀,想来就是靠此毒来确定这位兄台行迹。”
常半仙恍然大悟地一拍额头,“原来如此!”说罢谨慎地走到门口朝天上望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停留在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下,道:“老夫布下的阵法能暂时隔绝修士气机不假,却不知道能不能遮挡这毒的气息。”
张正言皱着眉头踱了几步,突然道:“跗骨之毒,跗骨之毒···也许能试一试。”谷雨忙喜道:“有办法?”年轻书生摇摇头又点点头,“书上说此毒毒性不烈,想来不会致命,既然如此,就等这位兄台醒了之后再作计较。”
谷雨担忧地看了眼昏睡过去的陈无双,幽幽叹了口气,走到院子里打了盆水回来,从随身的储物香囊中拿出几条干净毛巾浸湿,小心翼翼地把少年伤口附近的血迹擦去,公子最爱干净,血痂黏黏糊糊贴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邋遢老头却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忽然有了一丝警惕,沉默了片刻出声问道:“你想怎么样?”年轻书生笑着看向霸占了自己唯一一张床铺的陈无双,轻声道:“晚生想跟他谈桩生意。”谷雨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常半仙这才松开袖子里攥拳的手,笑得竟然有几分奸诈,要跟陈无双那小子做生意?康乐侯爷可都没能占上几分便宜。
河阳城外小清河边的大柳树下,正孤零零站着一个略微有些驼背的黑衣老妇人,看着不远处的城池默然不语。她虽然是八品的修士不假,但一向没有兵器随身,御空飞行的速度比起剑修来自然就慢了不少,否则早就能追上宋扬威,不至于让许家的小侯爷死里逃生。
更可恨的是那瘸腿老汉困了她二十息时间,足够让谷雨飞出去很远,而且一路上被层出不穷的障眼法阻碍,此时顺着心中感应追到河阳城外,却意外地发觉自己与跗骨之毒的玄妙联系好像被人切断了一样,不好判断那少年究竟是藏身在城里还是又往旁处去了。
思虑了半柱香时间,黑衣老妇冷然一笑,三人中修为最高的不过是六品,酒肆外面打了一场,那女子体内的真气撑不了太久,多半此时就在城中藏身。可真要进城去找也是件棘手的事,河阳城再小也有不少修士,若是被人察觉她所修的功法邪异,引得众多自诩除魔卫道的修士一拥而上,饶是她八品的境界也扛不住。
如此想来,不如就在河阳城外守株待兔,那少年不可能一辈子龟缩着不出来,总有露面的时候。只要他敢出城,就绝对逃不出掌心去。再者此地僻静,也不怕被昆仑山上那老匹夫找到,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黑衣老妇朝洞庭湖方向远远撇了一眼,哼道:“姓顾的自求多福吧,老身眼下可顾不上去管你跟那条长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