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阁里燃着一盘名贵的老山檀香,袅袅青烟熏得满屋子都有一种出尘的味道。
白衣如雪的陈无双气喘吁吁赶到这里的时候,苏慕仙正把一柄剑横在眼前,手指顺着剑脊缓缓抚过,动作轻得像是触碰婴儿的脸庞,那头黑虎垂着尾巴靠着墙踱步,不时抖一抖身上,看起来如同是只大黑猫一样,姿态很是慵懒。
“见前辈爱喝茶,无双今日特地带了青山雪顶来。”少年笑嘻嘻走上前,提起茶壶来闻了闻,白马禅寺的茶叶实在让人味同嚼蜡,哪里能跟陈伯庸的珍藏相比。谷雨听说他是要去见苏慕仙,很大方地拿黄纸包了足足三两,看得沈辞云直咧嘴。
青衫老者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甩了壶里的茶汤,又重新泡上一壶,脸上不由有了几分笑意,“笨手笨脚,不像个会干活的样子。比起廷越来···”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最怕不经意间提起故人,伤神伤情也伤心。
陈无双装作没听清楚,念叨着:“这可是我师伯视若性命的好茶,我出京的时候趁他不注意,偷偷摸上观星楼顺了些出来,一路上也没舍得喝几口。前辈闻闻,这青山雪顶香得很。”
黑虎似乎知道主人所想,凑上前来用头蹭了蹭苏慕仙小腿,一点凶兽的样子都没有。青衫老者幽幽叹了口气,晨风穿堂而过,吹散了香炉里冒出来的青烟,也吹散了缕缕茶香,吹不散的是昆仑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也是痛失爱徒的老人眉间浓郁如墨的哀愁。
人多活一天,往事就更多一些,日积月累几十年,太多的情绪就在无数个昼夜交替中,酿成一坛深埋在心底万丈深渊下的陈酒,泥封上条条蜿蜒的缝隙里,偶尔就有酒气逸散出来,绕着心头变成酩酊醉意,胜过八万丈儿女情长。
“无双,你可知何为剑意?”苏慕仙终究是五境十二品的当代剑仙,心境之通透远非常人之所能比拟,回过神来,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陈无双垂手站在他面前,老老实实摇头道:“无双所修的功法颇为殊异,三境以下不修真气,不怕前辈笑话,到如今连剑都没用过。”顿了顿,又继续道:“至于剑意,这些天倒是有些体会,只是没来得及当面问问我师父。”
在中州剑仙庙前,少年见过司天监六品剑修谷雨的青冥剑气,也见过两百前那位惊才绝艳逢春公的天香剑诀,而后又见过吴北河的松风剑诀,还有孤舟岛沈辞云、墨莉的剑气,其中除了驻仙山的松风剑诀稍微差些之外,其余无一不是世上一流的御剑术,他灵识敏锐,体会确实不浅。
苏慕仙端起茶碗来轻轻吹着热气,昆仑上也有茶,可惜大漠马帮那位首领马三是个粗人,每回送上山的茶叶虽然价格昂贵,但是滋味照中土所产就相差不小,跟青山雪顶这种极品更没法相提并论一概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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