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一切牵挂羁绊以后,死其实并不是一件如何让人惧怕的事情。
江湖修士往往能够在生死一线之间有所明悟,修为粗浅的军中悍卒也能够在拼死一战中迸发出巨大胆气和潜力,所以不管是堂皇史书还是市井传闻,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峰回路转都不少见。
相比于柳同昌攻打武威城时围三缺一的攻心之术,此时校尉坟骑兵几乎已经把死伤接近两万的北境边军逼到了不得不困兽犹斗的地步,这并不是说柳大胖子在用兵这门学问上的造诣远远胜于悬立虚空的李敬威,而是李敬威以为徒步负重夜行百里的边军到了强弩之末,没料到这些久处于苦寒雍州浴血奋战的汉子,早就在跟漠北妖族的多少场厮杀中养出了以命搏命的凶性。
校尉坟这一方谁都没有想到,李敬威亲自出面劝降不但没有瓦解对方的战意,反而激起了边军誓死不降的狠辣斗志。
满眼都是横七竖八同袍的尸体。
东西长达四里有余的战场上,到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气以及被火烤熟的肉香味,断了前腿的马匹哀鸣声和重伤甲士的呻吟声充斥在耳边,这时候就算几位营官有了别的心思,也止不住麾下悍卒后浪推前浪的叫骂声。
李敬威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发现事情跟他预想的结果有了极大偏差,他根本就掌控不了十余万人混战的局面,不绝于耳的叫骂声中,被逼到南侧那条沟壑边缘的数万边军,居然开始硬顶着逐渐变得稀疏的箭矢朝骑兵阵营发起反冲锋,不用谁号令,举着盾牌的步卒冲在最前面,其后有数千铠甲跟其他边军不同的壮汉矮身突进,伺机专砍马腿。
这伙步卒身上披挂的不是北境常见的连环锁子甲,而是袒露着右肩及半个胸膛的坚韧披甲,如果杨长生在这里,一眼就会认出这是每逢妖族大举攻城就会跟在死战不退拨云营身后捡漏的豺狼营将士。
校尉坟这第一次真正意义踏上战场的骑兵不知道,雍州都督府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以战后上缴清点出来的妖族头颅数目为边军将士计军功,如此一来,酣战不休的拨云营就很是吃亏,于是就有了应运而生的豺狼营,这些身穿皮甲的步卒发起狠来,战力不次于死战不退的大周第一营,只负责收集被拨云营将士砍成重伤的妖族,一刀剁下那些杂碎的脑袋,全营军功与拨云营平分。
所以,他们的皮甲腰带前后一圈都是三寸长铁钉弯成的钩子,砍了妖族头颅就往腰间一挂,其中更有会识字的跟在后面不停疾书速记,拨云营谁谁砍伤几个杂碎,谁谁力战而死,因此要是统计北境边军哪一营斩杀妖族最多的话,最后得出的结果不是冲在最前面的拨云营,也不是在城墙上张弓射箭的鹰目营。
而是雍州之外很少有人知道的豺狼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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