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江湖中不断有人兴风作浪,时逢夏秋相交,海上更是惊涛迭起。
半轮如血残阳被无垠沧海又一次吞没的时候,坐落于海州最南也是大周版图最南的珍珠城外,正值退潮,浪打沙滩的海面上漂来一叶不起眼的乌篷小船,这种常见于大江水势逐渐缓慢的支流或是湖泊中的轻舟在海州并不多见,海上的风浪远非内陆小河小流可比,靠水吃水的渔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操船技艺再高、艄公水性再好,也不敢使这种只消一个浪头就能打翻的船出海。
大周一十四州中,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就是随州、湖州、海州三地,在这三州里,完全称不上人杰地灵的海州又最为没落,作为偏远边陲,朝堂上的政令或是江湖上的风波,似乎都影响不到终年空气潮湿且弥漫着海水腥味的这里,尤其是珍珠城。
珍珠城唯一为人称道的就是盛产珍珠,可惜城中留不住珍珠。
那些肤色古铜的采珠女每一次下水都有可能再也回不到岸上,采出来的珍珠在海州能卖三五两银子,运送到商贾云集的楚州或者汇聚天下繁华于一城的京畿,就能摇身一变要价千两,久而久之所谓的读书人就差不多都成了半商半读,与民争利的心思重了些,在学问上的心思自然就少了些。
海州上一次有人考中进士入朝做官,还是景祯皇帝刚被立为东宫太子的时候。
不仅在文章一事上人才凋零,海州的修士也大有在江湖中自成一派的意思,各种中看不中用的奇门兵刃比比皆是,什么流星锤、判官笔,乃至九子连环金钱镖这种阴毒暗器都不足为奇,修剑的反倒成了异类,用曾在海州闯荡过一段时日的常半仙的话说,在海州学剑且不谈将来成就,就是想托人说媒找个媳妇都未必容易。
三五个人就敢自称一派宗门,林林总总算下来,区区海州境内怕不有数千个修士门派,修为既然已经是不济了,只好把自家门派的名字起个响亮的,后来就形成了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攀比之风,你敢叫惊天门,老子开宗立派就敢叫弑仙派,甚至听说有个借司天监陈家先祖名讳的,叫做玄素宗。
乌篷船划开水面,搁浅在细软沙滩上。
一个身高不输寻常男子的女修士施施然跃下小船,明明双脚都落在沙滩,却好像足不点地般没留下任何脚印,她脸上遮着一层杏黄色面纱,看不清容貌,站了片刻深深呼吸,才转身恭敬朝船篷里的另一人出声,“师父,前面就是珍珠城。”
姑且可以称作是船舱的蓬子里,那人淡然嗯了一声,然后又等了一阵,才见他弯腰走出来,站在船头朝不远处的城池张望,“想家了?”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浅浅一笑。
离家多年,怎么能不想啊,日所思者、夜所梦者都是那条浣花溪,有时候说梦话把自己惊醒,怎么也斩不断的思乡之情就会变成一声苦笑两行清泪,可是人生于世总归各有各的路要走,能拜在这么一位四海扬名的师父膝下学艺,不知多少修士艳羡非常,想家也不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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