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自己本事也就稀松平常,这柄刀剑的用处主要在于让平民百姓认出修士身份罢了。
再者,农耕劳作所用的锄头镰刀之类,也是出于铁匠铺子之手,杨柳城这么大规模一座城池,竟然只有一家铁匠铺子,可见生意惨淡到了何等程度。
也能由此而见,城外四周可供耕种的土地委实少的可怜。
“这些年咱们大漠马帮没少照顾他生意,与那铁匠两口子有些相熟,只是铺子里的学徒好像每隔一年半载就要换一茬,以前没怎么上心,现在说起来,那些出了师的学徒都不知道去了哪,肯定没在杨柳城里谋生就是了。”
慕容百胜微微皱起眉头,以他的心思确实早就注意到了铁匠铺子的这桩怪事,先前也旁敲侧击跟姓吕的铁匠打听过几句,只是觉得跟大漠马帮没有关联,也就不愿意多管多问,江湖上隐秘的事情多不胜数,知道的多了不是好事。
陈无双呵呵一笑,竟未卜先知,道:“铁匠家里的婆娘,可是姓单?”
马三爷跟慕容百胜对视一眼,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令人咂舌的可能,联想到刚才陈无双提及陈家四爷说杨柳城位列凉州三大必争之地,铁匠那姓单的婆娘身份几乎呼之欲出,后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是。难道那娘们儿是···”
已经能隔着很远就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陈无双抿嘴一笑,不出意外的话,雍州城棺材铺子里姓单的瞎眼老头,在西北杨柳城给他留了一步能派上用场的棋子,“她爹叫单正康。”
马三爷低声重复了好几遍单正康这个陌生名字,想来想去都记不起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再看慕容百胜,也是同样一脸茫然。
这时,年轻观星楼主才补上后面一句话,“曾是司天监玉龙卫六名副统领之一。”
两人面面相觑,本以为大漠马帮这些年对杨柳城熟悉到一草一木都心中有数,没想到那家没怎么当回事的铁匠铺子,居然弯弯绕绕能跟远在京都的司天监扯上关系。
慕容百胜刹那间就明白了,那姓单的娘们儿,是她爹安在此处的一颗闲棋,难怪他们两口子有本事把教出来的学徒神不知鬼不觉送出城去,这就情有可原了,司天监的手段终究是大漠马帮所望尘莫及的。
只是马三爷和慕容百胜都不知道,这座杨柳城里,还有一条比铁匠夫妇更大的鱼藏身浑水。
城东一家在门口挑起斗大“酒”字幌子的客栈里,斜倚在柜台上摇晃蒲扇的掌柜嘿声一笑,端起只能盛一两酒的小杯子,吸溜一口就见了底,喃喃念叨:“杨柳城啊,可算是要热闹起来了。”
这位姓厉的客栈掌柜不贪杯,谢逸尘伪装成商队送来的五车好酒够他细水长流喝很久很久,一两酒下了肚之后,神情就很是满足。
有酒喝有肉吃还能守着这么一处客栈,日子过得可就比在江湖上浮浮沉沉惬意得多了。
放下酒杯,厉掌柜眯着眼睛屈起手指虚握成拳敲打柜台做节拍,哼着一曲风格迥异与京都那些所谓名曲的凉州小调,声音极轻,调子悲怆。
小曲从头哼到尾,厉掌柜起身走到后院角落一口水井前,弯腰探身朝井里看了一眼,水面在井里很深的地方静如铜镜,他叹息一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覆于井口之上,无声无息,一柄光亮如水的大周边军制式长刀破开水面倒飞而出。
时隔多年,这柄孤寂于井底不见天日的长刀,终于又握在手里。
这柄刀甫一现世,就似乎斩断了阔别已久的主人作茧自缚的枷锁。
厉掌柜身上稍显猥琐的市侩小民气质陡然为之一变,修刀者讲究的是虽千万人吾往矣,有刀在手心无所惧,便是十二品境界的苏慕仙在眼前,他姓厉的也敢悍然出刀问一问生死胜负。
“躲在杨柳城,就是不愿意看热闹。可热闹找上门来,适逢其会,不看看未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