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未晚,一前一后两驾不太显眼的马车踏碎晚霞绚丽光彩,慢悠悠穿过京都城人声鼎沸的热闹喧嚣,直到镇国公府正门前才停下来,头一驾车上挥鞭子的人年逾六旬却面白无须,呵呵笑着看向早就接到消息提前等在门口的陈家三爷,陈叔愚面色一正,轻轻点头朝身后随意打了个简单手势,一年到头开不了三回的司天监正门缓缓打开,两驾马车鱼贯而入。
? 后面一驾马车上赶车的人是河阳城的穷酸书生,马车跟陈家三爷错身而过时,腰间斜插着一柄名贵折扇的张正言朝陈叔愚撇了撇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苦笑,他显然知道这一路安静得像是空无一物的两架马车里坐着的是谁,等前面车夫吁停马车、搁下鞭子,绕到车厢一侧躬身行礼后伸手撩开门帘,里面探身出来两个人,发愿要为天下修士立个规矩的读书人才跳下马车随后掀开门帘。
司天监历代观星楼主世袭罔替一等镇国公爵,自然有见君不跪的殊荣加身,但此时陈家府上没一个有资格穿团龙蟒袍的,平日枯坐祠堂不参与朝政的陈家三爷似乎不太适应朝堂上的规矩,刚要双膝弯曲跪下行礼,就被最先下马车的那人伸手虚扶住,笑道:“叔愚,你与朕是儿女亲家,这又不是在保和殿上,客随主便,不必多礼。”
陈叔愚应了声是,抬头看向面前这位稳坐龙椅二十四年的当朝天子,景祯皇帝脸上的憔悴被微弱天光掩饰了大半,精神倒是不错,只是说话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虚弱,身后跟着的保和殿大学士杨之清满脸忧心忡忡,眼袋浮肿,看上去倒更像是有病在身。
景祯皇帝四处打量片刻,目光在那座七层高的观星楼上顿了一顿,眼角含笑道:“朕上次来司天监的时候,记得无双那贼小子正在外面闯了祸,是仗着带的人多在流香江的花船上使性子,把承平侯家的小儿子一脚踹进水里去,还扬言见他一次踹他一次来着,承平侯为这事接连两日去宫里找朕主持公道,结果第三天就被仲平先生持剑堵在了家里,说是承平侯仗着圣眷垂怜欺负他徒儿。他最会拿着不是当理儿说。杨卿,你还记不记得?”
杨之清摇头轻笑,陈无双在京里做出的荒唐事实在罄竹难书,身居首辅日理万机,哪里能每一件都记得,不过听陛下这一提,身穿紫袍的老大人倒是多少有些印象,承平侯是先帝宠爱的一位妃子的娘家,跟皇家李氏沾亲带故从而封侯,一向谨慎行事不逾礼,算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典范,在京都和朝堂上的口碑都不错,陈仲平说人家仗势欺人,的确是蛮不讲理倒打一耙。
张正言站在后面偷眼去看陛下背影,穿了一身书生儒衫便装的景祯皇帝身形有些单薄,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就仿佛有一种能不怒自威震慑群臣的气势萦绕,只是腰板有些不堪重负的轻微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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