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背熟了花扶疏那本册子内容的白衣少年,所生出来不破不立、另造乾坤的剑意恰好跟天香剑诀极为匹配,在剑山上不能轻易动用真气和御剑法门,裴锦绣却没说过不能用剑意。想明白这一节,陈无双立即就有了信心,心神一凝,谷雨跟墨莉两个修为不低的六品剑修立刻就察觉到,一股生机盎然、朝气蓬勃的剑意从他身上蒸腾弥漫。
托着铜钵跟在三人身后的法善和尚顿时如沐春风般面露喜色,“花开见佛。”陈无双轻笑一声加快脚步,调侃道:“见佛不如见我,公子爷长得可比你家肥头大耳的佛祖看着让人欢喜。”大周自从开国以来就立下规矩,白马禅寺历任住持都有加封国师的殊荣,民间信佛敬佛的善众人数极多,甚至京都里家家户户都供奉着佛祖、菩萨雕像,每日早晚上香、逢节上供。
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为佛造像乃是功德无量之举,十四州境内的匠人或以美玉、名贵木材精雕,或以熟铜、纯金铸造,所作的佛像不计其数,宫里更有几位闻名遐迩的画师最擅画此类题材的作品,同样是靠手艺吃饭,得来的名声却远比绘制春宫图的好上百倍。
司天监的珍藏中就有一尊紫檀镶嵌羊脂美玉的六尺来高佛祖造像,额宽面阔宝相庄严,一手在衣襟半掩的胸前做拈花状,一手在盘起来的双膝上结普度印,含笑垂着眼睑俯视众生,确实是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陈无双小时候每回见到都还虔诚地双掌合十行礼,自从陈仲平把空相送到镇国公府上给少年治眼的药都扔进潭水里喂鱼,他就再没把从未显灵的佛祖当回事,言语中经常调侃讥讽,甚至年岁稍长后拎着酒坛坐在其面前喝了个大醉。
其余几个和尚都稍显不悦,法善倒没有出言斥责他胆敢在僧人面前出言无状,反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佛祖是愿意见见无双施主的,小僧跟随空法师叔出寺的时候,敝寺住持再三嘱咐过,佛祖与施主缘分不浅,须得敬你如敬佛。”
陈无双一听这话就悻悻住了嘴,生怕法善搬出佛经里那一套长篇大论来跟他掰扯有缘无缘的麻烦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欺负起来最没意思,偏偏空法跟法善一老一少两个光头,在他面前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脾气,反倒让他很有种一身本事没地方施展的无奈感。
能在剑山中停留的时间越来越少,见自家主子不急不躁,谷雨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从陈无双坐在坑边念叨的时候,侍女就连续看到峰顶不时落下一束金光朝其他方向而去,显然是接连有修士采了剑去离开此地,而且随着日头偏移,落下金光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每隔半刻钟就有动静,而且还有三四束金光不分先后一同倾泻下来的情况发生。
“公子,咱们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
墨莉半天没有说话,其实心里也在暗暗着急,可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出来个行之有效的法子,只好默不作声跟在一旁亦步亦趋。陈无双点点头,又走了一阵,眼见将要到了正午,才突然出言问道:“你们说,开在哪里的花最好看?”
黑裙少女一时有些不解其意,还是自然而然地答道:“以前觉得孤舟岛上的桃花最美,浣花溪边的也很好看,可惜没见过读书人赞誉颇多的空谷幽兰是什么样子。”可能是空谷幽兰这四个字让谷雨想到了什么,道:“我听四爷说过一回,各花有各花的好看处,兰花是生在悬崖峭壁上的才称得上绝色。”
陈无双笑着点头,“和尚,你觉得呢?”法善思忖着道:“佛家力求众生平等,小僧眼里花只是花,并无好看难看之分。”墨莉修养极好,不肯在白马禅寺僧人面前失礼,只撇嘴轻声说了句无趣,白衣少年顿时抚掌大笑,“确实无趣。”
“谷雨莫急,天姿国色的牡丹自古就被誉为百花之王,自当品行高洁不与凡俗品类争奇斗艳,世间万事其理相通,我猜那柄焦骨牡丹也是如此,咱们该往藏剑少的地方找才是。”陈无双笑罢,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们灵识中有没有察觉,越往山上走,能感知到的剑就越少了些?照我看,花开堪折直须折,那朵雍容华贵,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公子爷去赏一眼人间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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