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将手中的桨放下,连忙穿过来帮女儿将那条鱼弄上船。
斗智斗力遛鱼,眼疾手快下网抄起,一条长过半米的纯野生鳙鱼就活蹦乱跳地躺在船板上了。
“爹爹,让我来,让我来,今天我做饭。”周晓兴高采烈地双手齐下按住那条大胖头鱼,她馋酸笋鱼头煲很久了!
两父女吃住都在渔船上,因为不常上岸,所以船舱里常年都会储备着易保存的食材。大米食盐等是在岸上买的,鱼干是从江河里捕的鱼卖不完吃不掉而晒的,因为蔬菜不容易储存,所以经常会买些泡在坛子里腌制成酸菜,比如说现在坛子里就有泡着几天前爹爹从岸边砍下来的麻竹笋。
周晓这三天里天天被船舱里头储存着的酸笋散发出来的渐渐变得醇熟酸香气息诱惑着,现在终于等到酸笋腌制好了,她赶紧撸起袖子做酸笋鱼头煲吃。
“好好好,”渔夫爹爹欣慰地摸摸女儿的头顶,然后还真坐一旁看着她利索地杀鱼洗米做午饭。
所谓大米,其实和现代吃的精细白米相去甚远。泛黄甚至还夹杂着未脱净壳的谷粒,但周晓知道这是渔夫父亲特地为她买来补身体的,以他们这样的家庭条件实属不易。
周晓没有挑剔,也不由得她挑剔,她早在两天前就已经认清现实。
用干净无污染的江水细细洗干净大米放在砂钵里隔水蒸,周晓便移到一边认真对付这条十分新鲜的胖头鱼。酸笋洗干净切丝,鱼杀好剁块,姜蒜炒过放黄酒盖锅焖,当周晓用有限的资源把简单的食材弄成一顿香喷喷又万分诱人口水的酸笋鱼头煲之后,三天来萦绕在两父女心头上的愁苦气息终于在欢声笑语的午饭中消散。
……
“爹爹,给。”周晓将自己闲着没事做炒好的蚕豆喂正在掌舵的渔夫父亲嘴里。
“香不香?”
“香。”
渔夫父亲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在渔船上自个儿玩乐,也不再愁女儿越来越活泼得像个泥猴子。对他来说,女儿健康些好,至于周晓那特意晒得发亮、泼水上去还会打滑的麦色皮肤,他渐渐就忽视掉了,恍惚间还真差点儿忘记了周晓是女儿家。
“船家!船家!”
只听岸边远远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招呼着要渡江。
渔夫他们一家已经换了河段谋生,但因为水上生活的确不易,渔夫爹爹经不住周晓的游说又做起了摆渡的活计。
远远瞧着岸边一个虬髯大汉带着一个小男孩要渡江,周晓在渔夫爹爹调头划过去的时候也趁机收拾了一下被她弄得有些乱的船板。
渡人可以,可不能把今晚的食材弄在不是?
只是周晓没想到,这两个人会害得她的渔夫爹爹失去性命,她精心为渔夫爹爹筹备的蚕豆饭,渔夫爹爹再也吃不到了。
元兵追杀,虬髯大汉抗击,小男孩死去,直至她被一个白发老头救去别的船上,周晓才终于醒悟过来,她的渔夫爹爹没了。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白发老头见周晓一直呆看着渔夫尸身,那眼神空洞悲极无泪的模样看着可怜,便轻声问道。
连问了几次,周晓才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白发老头。
“周晓……”
渔夫爹爹死了,周晓也没有必要再占着他女儿的身份,也没必要假扮女儿讨他欢心了。估计现在渔夫爹爹已经见着他真正的女儿了吧……
而她,从来不是周若,更不是周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