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心头一颤,缓缓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人主不可将生死置于他人之手。”
孙太后欣慰地笑了,两滴眼泪水从苍老的脸上缓缓流下。
酆化雨、胡万喜以及另外两位太医陆续给朱见深把过脉,确定他已经转危为安,剩下的就是好生调养,合计一番后,拟出一个药方和一个食方。
李芳和乐礼给朱见深喂药。情况越来越好的他,喝得很快。
等乐礼给自己搽拭干净嘴巴,朱见深躺回到枕头上。
“袁忠,他好了些吗?”
李芳和乐礼默然无语。
“怎么了?”朱见深转过头来问道。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李芳和乐礼相视而涕,“殿下出麻疹当夜,袁忠和方义也出了,被安置在另外一处。袁忠拉了一天的肚子,十分虚弱,没有熬过去。昨天没了,当夜送去化人场,烧化了。”
朱见深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
袁忠是自己穿越过来第一个结识的“朋友”,自己从他那里得知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便引他为心腹亲信。
他对自己也一直忠心耿耿。在仁寿宫吃饭,他们四个轮流试吃,在外面吃喝,多是他在试吃。
前几日澄瑞亭,也是他试吃,跟自己一起中了泻药,同样拉得虚弱不堪,然后出麻疹。如果他不试吃,或许就能跟自己一样,熬过来。
他是孤儿,骨灰都不知道埋在哪里。
“李芳,记得把袁忠的骨灰保存好,等本王千秋之后,葬在我旁边。”朱见深嘶哑着轻声说道。
李芳、乐礼跪在地上,流着眼泪磕了三个头。
“咚—咚—咚—咚”
四下鼓声从紫禁城钟鼓楼那里传来。
朱见深脸色变白,眼泪水从脸庞缓缓滑下。
朱见济,你这个小胖子,到了天上,尽管吃,尽管喝,尽管玩,没人再逼着你学习,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害你!
吕平急匆匆跑进来,喘着气禀告道:“殿下,太子,太子薨!”
文渊阁里,陈循坐在上首,高谷、商辂、萧镃、江渊分坐在左右两边。
“诸位同僚,今天把大家叫来,有几件事要商议。一是何巨川(何文渊)被免职安置远州后,抑庵公(王直)独掌吏部,年迈难支。皇上的意思是召盐山公(王翱)回京,迁为吏部尚书,同掌铨选政事。大家怎么看?”
商辂坐在右侧最下首的位置,捋着胡须,心里嘀咕着,怎么看?我坐着看!
皇上点王翱入京掌吏部,用意路人皆知。
既要借重王直的才干和刚正,又要防范他倾向上皇的政治立场。并设一位吏部尚书,以做制衡。
商辂是几位阁老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有锐气的。
他想了想开口道。
“皇上召盐山公回京,并掌吏部,是好事。只是商某担心的是两广军务。盐山公总督两广,推诚安抚,瑶人归顺,两广为之一靖。现在担心盐山公离任后,两广会不会有反复。我们总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临到出事了才想法去应对。能预先防范,再好不过。”
“预先防范?我们又不是神仙,如何预先防范?”高谷不客气地顶了一句。
高谷虽是次辅,但商辂也不怵他——毕竟现在内阁首辅次辅没有明文规定,只是凭资历、官阶默认。从法理上说,内阁阁老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替皇上做秘书。
“商某听到一个言论,说浔州、梧州、思明、南宁等地的瑶人时有作乱,既有内因也有外应。内因是瑶民头人桀骜狂妄,不服王化。外应或是有人煽动唆使,暗供钱粮兵甲。”
“荒谬!谁去煽动唆使?谁如此胆大包天?”
“安南黎氏与浔、梧等瑶区近在咫尺,往来不绝。瑶民兴乱,我大明兵力会被牵制其中,无暇南顾。从道理上说,黎氏有煽动唆使的动力和能力。”
“道理,什么道理?我看是荒诞不堪的道理。”高谷依然对商路的话不以为然。
“商阁老,你这言论是从哪里听来的?”江渊好奇地问道。
“听老夫说的。”陈循答道,“老夫又是去东宫,给太子授课时,无意间听他所说。老夫一时好奇,问他如何有这想法,太子说是听沂王殿下所言。”
太子和沂王?
众阁老一时默然了。
他们都清楚太子和沂王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两人现在躺在病榻上。
孩童出麻疹,最凶险不过,偏偏之前还吃坏了肚子,拉得身体十分虚弱,更是险上加险!
“沂王殿下年仅八岁,年幼无知又偏僻乖张,诞妄不经又常有谬悠之说。此说法荒谬可笑,不足以信。”高谷撇了撇嘴说道。
“老夫倒觉得有道理。八岁孩童,有这番见地,着实不凡。”萧鎡悠悠地说道。
“那又如何!再不凡他也只是沂王,是藩王!”高谷掷地有声地说道。
文渊阁又一次陷入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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