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港区。
以维多利亚港为中轴,由远及近,南北两岸海船停港,繁华星光铺满整片海湾。
尤其靠近中环CBD,灯火璀璨,摩天高楼比肩接踵,组成了世界闻名的壮丽天际线,而其中一栋挂着东海港信集团中心楼标的,高480米。
与之媲立的对面,是隶属集团旗下顶级环球度假酒店,共117层。
众人只知,电梯通往最高层的权限永久封禁,外界无敢涉足,却不知归其缘由,只因顶层达四百平的豪华总统套房,竟是东港执行董事郁宗廷的常年下榻之所。
内部一直不解,郁生名下房产多如过江之鲫,为何要在公务繁忙之余,选择长住酒店?
作为特助的章岑最有发言权。
他说,郁生是劳务楷模,时常往返港区与内地,偶尔歇眼三四小时,次日天色微亮,又要顶疾风烈雨乘公务机跨洋赴海,全年如一日,几乎无休。
住酒店,确实比住家里更方便。
这个时间点,维港游人稀散,风平浪静,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插于西装裤兜,下颌微敛,阖着眼静静听手机里传来的懒声调侃。
“七点那会儿,我见郁老板突有闲情雅致请人喝咖啡,还以为今晚会亲自送人小姑娘回家,谁知前后不到半小时,竟然就丢下佳人连夜回港。”
“啧。”楼问津感慨,“郁老板心中无情爱,果然是工作狂。”
对面总部大厦似沉睡冰兽,巨幕流光暗动,模糊了男人的面容。
郁宗廷偏过头点了一支烟,眉间静如止水,虚拢的火苗寂灭下去,才见他薄唇微启:“楼总大半夜不睡觉,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自然不止。”楼问津姿态散漫地倚在沙发上,终于进入正题,“你知道我最近新布局AI领域,身边就缺个能较真又懂技术的初生牛犊,郁老板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可不太厚道。”
电话里的揶揄很明显,透过薄凉夜色,从郁宗廷口中匀出一丝慢条斯理的味道:“她有充分的择业自由,三天时间,这才过去一晚,楼总未免太心急。”
语气无异样,但熟知他的人,一瞬便能读懂男人温和表象下,那运筹帷幄的从容与笃定。
楼问津一下来了兴致,问:“所以,郁老板看中她什么?”
无畏,原则性极强,横冲直撞中又带着点小智慧?
的确,以当下东港事业部的腐朽现状,急需像程夕鹿那种白纸一样,未经污染的倔性人才。
但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女孩子天生娇弱,就应该好好呵护,待在他身边做技术顾问,过着风和日丽的职场生活不香么,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那风云诡谲的东港,一步步从基层做起。
由此,楼问津自认胜券在握。
坚信,纯稚干净的小鹿,最终一定会选择他。
电话结束,章岑进来,就着落地窗前那道背影,例行汇报,“周总临时飞新加坡,他征询您的意见,问总部季度会议要不要延后。”
“什么时候返程。”
“最快也要次日下午。”
“会议照旧。”
“好。”
说到这里,章岑顿了顿,继续补充:“据说明晚华庭游轮上有一场盛大拍卖会,安哥拉最新出土的DARYA稀世粉钻,备受圈内众多女性关注,盛家千金也在其列。”
言外之意,二少爷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郁宗廷吸了口烟,清淡余光不着痕迹扫向后方,章特助心领神会,知道自己无意间似又僭越了。
就在他准备退出去时,却听老板发问:“蹲局子也不老实?”
章岑顺势道:“禁闭十二小时,少爷自省,说他已经知错,请您通融通融,提前放他出去。”
“他知何错。”
“说他不该戏耍盛小姐,以后一定端正态度,陪盛小姐好好玩。”
事先无什感觉,此时原话转述,章岑乍一听,才顿感不妙。
二少爷这脾性真是......
叹口气,无奈失笑。
临走前,郁宗廷淡声交代:“告诉郁家泽,与盛家的婚事,我不是在跟他商量。”
章岑顿住两秒,随即,明白过来。
长兄如父。
郁家夫妇已逝世十余年。
二少爷自小被郁生严厉管束,即便本性再如何纨绔不驯,亦是对自己这位兄长敬畏到骨子里。
这桩婚事,注定反抗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