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不断翻滚嘶吼的人,听见耳边传来的温柔呼唤,身形顿了一下,愣愣的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投去了目光。
江呈佳看见,宁南忧那双原本如翡玉般冰洁的星目此刻已满是血红,遮去了原本的亮光,全然没了神气。她紧紧拧住眉头,再朝失去理智的他靠近了几分:“二郎...?”
他被声音所吸引,发狂的动作停止了片刻,目光呆滞的盯着江呈佳看,眼神迷离。
半晌,他从喉间闷闷一声道:“阿萝。”无奈,口中棉花团塞得太紧,他说不出具体的音符。江呈佳一步步靠近,轻手轻脚的将他抱入了怀中。
一直处于癫狂状态的宁南忧,出乎众人所料,渐渐平稳安定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医工纷纷觉得神奇:先前他们还不相信君侯与县主的关系深厚,如今亲眼瞧见,才知道坊间的流言蜚语多半是谣言。他们这对夫妇,感情应当十分的要好。否则,这个中毒丧智的郎君怎会任由县主安抚?
待江呈佳柔声哄好了怀中人,这才扭头向医工问道:“君侯所中之毒,需如何排除?”
这四名医工匆匆答道:“回县主,君侯所中之毒,浮于表面,皆在伤口之上,只需将伤口的毒素刮去,便能褪去毒素。”
光是耳边听了听这解毒之法,她便起了一身疙瘩。刮毒疗伤的痛意,绝非常人能忍受。她又是一阵心疼,狠心点头道:“好。我会坐在这里安抚君侯,你们四人安心为他刮毒。”
医工自然无有不依,连连颔首道:“县主若能在此,便是极好。下官等人定极力救治君侯。”
江呈佳默不作声,小心翼翼的扶着平静下来的宁南忧坐到了床榻边,并解开了捆在他身上的绳子,慢吞吞褪去他身上的血衣,将其伤口露了出来。殷红血染的伤处,染着一层淡淡的青色,想必就是那青雾中遗留的毒素。他身上的伤口断断续续,血肉从内向外翻出,淋漓嘀嗒的鲜红不断冒出,只觉触目。
两名医工执着烧得滚烫的刀片,靠在了床栏上。一个负责大腿,一个负责手臂,先从最纤细微小的伤口开始。热刀嵌入伤口,一次下去,气息虚弱的郎君当即绷住了身体,喉咙发出闷叫,被棉花堵着无法彻底喊出声来。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再次发狂,更没有反抗医工,似乎知晓此刻抱着他的人是谁,因此格外乖巧,极其能忍。
江呈佳见他额间青筋暴起,不由满目泪光,声音颤抖的对医工道:“轻一点,他疼...”
医工悚然,不敢继续动刀,胆怯道:“县主赎罪,下官等人医术不精...”
她扭头望着地下跪着的四人,万般无奈的摇了摇头,闭上眼,紧皱五官痛苦道:“罢了,不怪你们。速战速决吧。”
医工们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敢继续。刀片一边又一边的被清洗再擦干烧至滚烫,一次又一次从宁南忧的伤口插入再穿出。即便是执刀人到后来,也浑身瑟瑟,手腕不断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