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着、拼砍着……
此刻,汉卒仿佛化身成为了毫无感情的机器,不知疲倦的与数倍乃至数十倍的羌贼搏斗着。
而随着时间的增加,目前战场上羌卒已约莫两千余众。
鼓声持续响起,厮杀仍在继续……
鼓前王安虽一心敲击战鼓鼓舞军心士气,可眼神却胶着在战场上,每有一员军士被砍杀,他的心便仿佛在滴血……
诸将劝诫,撤回城中固守,暂避锋芒!
这确实得以保全部众。
可对于大局无益,反而会影响战局。
其一,天仙谷地势几乎与沮县持平,一旦羌人占据主峰,那在强攻城池时便不需在佯攻,而羌卒也可安然的利用溶洞作为栖息所,躲避滚木擂石。
当然,这是次要因素。
最为重要的,是军心士气问题。
如若此时他率众中途撤离,那将士们刚刚所萌生的死志将会片刻间便消失得烟消云散,稍有不慎便会逃窜中成为溃军。
在如此紧要关头下,溃军一旦入城必将影响接下来守城战的情绪。
溃卒是什么?
往往就是兵无战心、士气全无,如若指挥得当,百余全副武装的精锐军士追杀千余溃军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权衡一番利弊,王安已经将事态的严重性思虑周全。
己军不能撤!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目前凭借的就是这股气势,一旦此时撤退将士们必然丧失搏命之勇气。”
“而这样一支兵无战心的残军,就算勉强撤回城中又能做些什么呢,反而要影响其余守卒的士气。”
“此战就算全军覆没,也要死战到底!”
主将王安内心喃喃的思索着,钢铁直牙咬得咯咯直响,暗暗想着。
“兄长,请原谅弟的这一决定。”
山谷下方。
羌渠吴德执刀目视战阵中,望着阵中汉卒不过还有残余的数十人,却依旧还在奋勇当先的搏杀时,内心深处也不由肃然起敬,轻声道:“汉人敢战,不惧战!”
“大汉当兴!”
这一刻,吴德心底不由自主地便生出这道想法。
因为他看见了这支汉军的战力以后,便隐约间联想到了汉武帝年间北击匈奴的总总辉煌战绩。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句一百多年前的口号虽随着时间的冲刷而逐渐消散,可身为大汉子民,无不将之视为无上荣耀!
吴德作为汉人自然如此。
不过,感怀归感怀,可现在各为其主,他下一秒却是脸色陡然严肃,再次下达了第三梯队攻山的指令。
整道命令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丝毫不留情面!
山石、滚木,阵阵遍布漫空的箭雨,无一二不至,阻挡着羌卒的脚步。
可此时,羌人也仿佛陷入了狂潮,凶猛的打击无法在造成心理压力,死一员羌卒,后方便自有士卒补上然后继续踏着同袍的尸首冲杀。
一批批的羌卒冲杀于前!
鼓声此刻更是丝毫不停留,仿若响彻云霄。
王安双手持着棒槌敲击战鼓的速度亦是与日倍增。
“咚咚咚……”
“砰!”
片刻之息,鼓声戛然而止。
一席鼓声而落,王安掌中的棒槌断裂……
须臾间,他旬眼望着下方战阵,眼神瞬间湿润了,热泪隐约间在眼眸里打转。
他看见了最后一员残存的军士倒下了!
倒在了人潮当中。
这是一员年轻的士卒,年纪不过二旬出头,可临死之际却发出了怒吼般的喝声:“羌贼屠戮众生、视我等汉家子民为蝼蚁。”
“羌贼当战,当杀,为我大汉之仇寇。”
一席诀别,这员汉卒饱含着无尽的悲愤终是坚持不住,倒下了。
两百余卒冲击羌人军阵,坚持了两个时辰。
在源源不断的羌卒军阵中,这数百汉卒仿若一柄尖刀,连连打乱羌人阵势,让他们的军心士气为之一措!
两百汉卒无一逃窜,进皆战死沙场。
主峰上。
主将王安望着己军的两百余卒全军覆没,无一惧战逃窜,强行压制着内心深处的悲痛,抽剑高举着,厉声道:“将士们,敌军虽可斩杀我等身躯,可却无法磨灭我等的斗志、精神。”
“勇士之魂,从未破灭!”
“将士们,今日本将与汝等一起坚守山谷,人在谷在,人亡谷亡,你等可惧?”
“不惧,不惧。”
“诛羌贼,在现大汉国威。”
………
而这一刻,山谷间无尽的血液仿佛汇聚为河流般流淌着,无边无际的尸首堆积在谷中。
真正的万道汇流,浮尸满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