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心头一跳,猛地出声打断:“是皇帝颁布的旨意吗?”
堂倌略一停顿,皱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兴许是吧,但还有人说是——”
“好了,这没你事儿了。”
又一次被打断,堂倌一头雾水,低头看看手里的荷囊,再抬眸看看梁婠,这钱还能收吗?
梁婠不看他,只摆摆手:“拿了钱就快走吧。”
堂倌拧着眉头看一眼两人。
男的从头到尾静坐着品茶,一言不发,虽长得其貌不扬、一身粗布麻衣,但神态举止全然不似寻常人。
女的更是奇怪,明明是她好奇得紧,缠着自己问东问西,到最后又不耐烦打断他,只催着他走。
该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堂倌一阵腹诽,再不复方才的热情,握紧荷囊头也不回走了。
堂倌一走,梁婠跟无事的人一般,只觉心里空得厉害。
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默默吃完方才咬了一口的白玉糕,又饮完杯中茶水,沉默片刻,再抬头。
“我们回家吧。”
宇文玦坐在对面,放下杯子,双眼盯住她。
“好。”
从茶肆出来,日头已经西斜。
街面上围聚的人也逐渐散去,有的小摊贩已经开始忙着收拾货物。
梁婠边走边瞧,眼前瞧着他们,脑海中却浮现的是自己从前的样子。
她不说话,宇文玦也不说,只安安静静陪她走着,唯独手将她握得紧紧的。
从闹市一路走向僻巷,行得很慢。
这样手牵手比肩而行,很像那年在桃栖苑,他们两个发热后,他拖着她在院子里透气散步。
顷刻间,他跟她说的话、经历过的一切,一句句、一幕幕,全部涌了上来。
梁婠眼睛酸胀,步子一顿,胸口像压着巨物,几乎上不来气。
“婠婠?”
宇文玦看着她,抿着嘴唇,眸中划过痛色。
她也抬眸看着他,摇头轻轻笑了一下:“你还记得那年桃栖苑里跟我说的话吗?”
宇文玦望着她黑亮的眼睛,微微颔首:“全都记得。”
梁婠看着眼前这张不是陆修的脸。
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橙黄。
让她觉得陌生极了。
梁婠上前一步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只有他的心跳、还有淡淡的冷松木香是熟悉的,能给她片刻慰藉。
陆修说,我不怕你问什么,就怕你什么都不问。
陆修还说,我们之间尚达不到不问即懂的地步……
僻静的巷道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印在地面上依旧是紧紧相依。
回到王府,已是华灯初上。
晚膳,梁婠没吃几口,因为在街市上吃得很饱,而宇文玦用的不多,却是因为没什么胃口。
洗漱后,宇文玦处理白日遗留的事务,梁婠在一旁继续整理手札。
他思考时,会有意瞧她一眼;
她停笔时,亦会给他杯中添些水。
偶尔,视线也会不经意相撞,一个眼神后,又各行其事。
好像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包括床榻之上。
鱼水相欢,胶漆相投。
心情好时,来了兴趣,她又会亲自准备膳食,或家常菜色,或创新烹饪。
究竟味道如何,梁婠不得而知。
无论她做什么,宇文玦都会吃得干干净净。
十分好养活的模样。
连日来,日日如此,宇文玦浮上心头的那些不安稍稍散去。
手札整理好的那日,梁婠心情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