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道:“你是不是疯了?!”
梁婠轻抬眉眼,眼神轻蔑:“原以为你是个死士,还敬你几分,不想跟那鸡鸣狗盗之徒无甚差别,无耻无能!”
“无耻无能?”黑衣人变了脸,“因为你,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我不能杀你,还不能拿你出气吗?”
梁婠用力挣开他:“是我让你来抓我的吗?你们死了不是活该吗?还拿我出气,我看你真是有病!”
她一说完就转过身,不想沾了水的大石湿滑,脚底一滑,正正摔进水里。
黑衣人一愣,望着前一刻还高傲不屑的人,下一刻栽进水里落汤鸡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可没笑两声,发现不对,摔进水里的人没了声。
黑衣人连忙去捞人,她整个人湿透了,脸白得像鬼一样,紧紧闭着眼,从齿缝发出咯吱声。
他抱起人连忙往火堆处跑,脚下的石子踢得到处乱滚,就像他此刻的心。
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将她抓回去,倘若叫她死了,他们白死了,他也活不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梁婠是被热醒的,浑身滚烫。
她伸手探了探额头,是受寒发热了?
“你醒了?”
冷不防一张放大的脸进入视线。
黑衣人赤着膀子,伸头看她。
梁婠一瑟缩,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黑色衣衫。
他站起身,语气冷冰冰的:“你今天还能走吗?”
梁婠垂眸将他的衣衫拎开,忍着背上的痛坐起身:“我说不能,你会让我不走吗?”
他弯腰拾起被她丢到一边的衣服,背对着她,态度坚定:“不会。”
梁婠瞪他一眼,不想无意瞥见那精壮的后背,满是刀伤剑痕,几乎没一处好皮。
她转过身,也拿背对他,愣愣瞧着燃烧正旺的柴火,终于明白为何会被热醒。
但凡她无意识地翻个身,那都得躺进火堆里。
梁婠想起身,可哪儿哪儿都疼,忽然伸过来一根粗细适中的树枝,表面修得平整,比她原来那根强了不止一倍。
不等她抬手,树枝就扔到了脚边,连带着草药。
“还不快走?”
梁婠再抬头,他已经穿好衣服走出去几步远。
她心思转了几转,如无意外,今天就可以下山了,眼看黑衣人要走远了,扯着嗓子冲着背影喊:“喂,你的火还没灭呢!”
黑衣人脊背一僵,回过头怪异看她。
梁婠收起草药,用拐棍指了指火堆:“你是想放火烧山吗?”
黑衣人耳根一热,口气不善:“你就不能——”
话说一半,也懒得再和她争。
两人将火堆熄灭才继续往前走。
黑衣人走得不算快,可她依旧跟得吃力。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他会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确保人没跟丢。
梁婠走走停停,拄着拐棍喘口气,却见他不知道干什么去。
她也懒得问,无论如何先走出这山再说。
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个模样怎么下山见人呢?
不一会儿,黑衣人回来了,手中捧了片叶子,好像盛着水。
她咽了咽吐沫,确实口干舌燥的。
“喝吧。”
他手捧了过来,不是让她接住再喝,而是就着他的手喝?
梁婠抽着嘴角看他。
黑衣人皱着眉头,不耐烦:“你在磨蹭什么?”
梁婠忍了忍,闭上眼低头喝水。
晌午过后,他们站在下山的路上。
梁婠叫住他:“喂,我们不能就这么下山。”
前面的人回过头,狐疑看她:“为何?”
梁婠无奈叹气:“你看看我们两穿的,一个一身黑衣,一个破衣烂衫。”
她取下耳朵上的坠子递给他:“我在这儿等你,你拿这个看能不能在山下换些钱,买上两件衣衫。”
黑衣人接过耳坠,盯着她瞧了一会儿:“你莫不是想趁机逃跑吧?”
梁婠气道:“你看我这模样能出去见人吗?”
黑衣人扬扬眉,不以为然:“我看你这两天在我面前,也没觉得不能见人啊。”
梁婠气笑了:“因为你不是人,可以了吗?”
黑衣人点点头:“可以。”
他说完将梁婠胳膊一拽,直往路边的一棵树下拉。
“你混蛋,放开我,你是不是就这点本事——”
梁婠被他拖得踉跄。
黑衣人也不生气,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之前绑她布条,二话不说缠上她的手腕。
“我本事不多,但对付你绰绰有余。”
绑完手,又绑脚。
他将人抱起放坐在地上,直起身笑着看她:“老实待着。”
说罢,抛着她的耳坠子,扭头就走。
不想走出两步又回过身,从她身上又扯下一块布,塞进她嘴里。
梁婠怒气冲冲瞪着他,两只眼睛直冒火。
黑衣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扬长而去。
梁婠坐在树下瞧着远去的背影,脸上完全没有半点怒意,只要平安下了山,一切就好办了。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
梁婠渐渐有些着急,据这两日观察,他似乎对这里很不熟悉,方向感极差。
不会又迷路了吧?
正张望着,有两个人缓缓朝这边走来,看到树下有人,忙不迭靠上前来。
“好家伙,这竟还绑着个女的,怕不是遇到劫匪了?”
说话的人手中提着野鸡野兔,看模样应是山下的猎户。
旁边的大高个冲他龇牙一笑:“这不是正好缺啥来啥吗?”
先前的人对上他的笑:“对啊,我们倒是可以一起。”
梁婠瞪着眼珠,头皮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