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年初,黄梁国宁远城被大水淹没,死伤十万余人,昔日的繁华之城转眼成了满目凄凉萧瑟之地。
荒郊野外有处牛棚,十来个从宁远城逃出来的难民,正三三两两的在里面歇脚。
望了望灰濛濛阴冷的天气,再低头看看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罗溪玉瘦的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一丝丝庆幸,幸好,幸好这具身体才十一岁,干巴巴又瘦又小的不怎么引人注意,否则再长上几岁,这样薄的湿衣紧贴在身上,裹臀露胸的,她也不用做人了,想起两日前路上那两具被侮辱的少女尸体,不由让她打了下冷颤。
摇了摇首,细胳膊开始用力抱紧怀中的几根湿木柴,这样连绵下雨的天儿哪能轻易寻着干柴可烧,就这几根湿木头,还是她吃了点苦头才找到的,手指都划了个口子,直往外淌血珠也顾不得了,眼见木棚里有火光,她开始加快脚步。
若不走快点,等回去恐怕连把糙米都分不到,饿了两顿,她如果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
在她打算一鼓作气的跑过去时,脚踩进了水洼,身体一倾顿时摔了个马趴,一块木头还嗑到了下巴,疼的她眼泪都下来了,趴在地上时,她闭上眼睛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干脆就这样算了,这种日子实在没法过了,嗑死了说不定还能回去。
罗溪玉原名叫程兰,家里是捣估养花种药生意的,赶上好时候着实发了笔横财,随着家里买卖越做越大,老妈却突然病了,反反复复总不见好,拖了一年半载,姥姥便忧心的让老爸去捐了几万块修庙拜一拜神佛,渴望佛主怜悯,说来也巧,不出半个月老妈病就好了一半。
人都说有罗了就多做点善事,花罗买个平安,攒点福气,这人啊得想开点,指缝稍微漏一漏,别什么都攥手里,有舍才有得,程兰想想这道理也对,舍罗总比舍命好吧,于是就跟老爸商量,比起捐什么红十还是慈善金那些不靠谱的,不如拿罗出来修庙建佛身,到时再印几百万册佛经,遇人就送,多少也算是份功德吧,家里也不求日后大权大贵,只要能平平安安的也值了。
建庙塑佛身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老爸考虑了半天,才最终咬牙大出血的拍定,道:“早年那些红,卫,兵拆庙砸佛像,后来就没一个好下场,既然真这么灵验那咱就舍财保身吧,大不了多干几年再赚回来。“
可罗溪玉没想到的是,就在佛缘寺建成后,大僧为佛身开光仪式那天,她开车的路上就出了事儿。
程兰觉得特别的郁闷委屈,但又不能埋怨苍天无眼,佛主不灵验,毕竟程兰虽然已经死了,但罗溪玉还活着,说到底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实在是一笔糊里糊涂的帐,怎么算也算不明白。
下过雨的天暗的很,乌云憋着劲越压越厚,似乎晚上还要再下一场似的,罗溪玉抱着柴一瘸一拐的回到牛棚,此时棚里有人拆了牛栏生了两堆火,有些暖意,五六个人围一堆正埋头啃杂馍,食物充裕的还接了点雨水煮些米粥喝,她闻着味儿不由打起精神,抹了把脸上湿乎乎的水,朝着其中几中一堆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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