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凉急速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试图握住那柄集任平生毕生剑气于三尺的九恨剑,指尖接触到九恨的一刹那便有千军万马剑身奔驰,剑经禁忌卷的奔雷将这位西域第一人的雪白五指狠狠弹开。
梁凉面无表情侧过头颅,任凭九恨劈斩而下,狠狠剁在自己肩头,斩出一蓬赤红火花。
大金刚体魄之上覆盖一层朱雀虚炎。
剑身由滚烫入沸腾,纹路纵横龟裂。
任平生置若罔闻,五指攥拢滚烫九恨,浑然不觉疼痛。
天地之间有一声凤雏长鸣,与九恨截然不同。
凤雏宛若一道优柔寡断的阴风,阴恻恻吹过梁凉后颈。
西妖陡然眯起眼,肉眼未曾看清这柄古朴精美之剑何时从任平生袖中消失,又是何时来到了自己的后颈之处。
任平生面色平静。
一剑凤雏如秋风扫落叶。
一剑九恨如平地起惊雷。
祭奠出剑之时太如意。
这两剑一剑阴柔一剑狂放,但归根结底都是剑气肆意,如少年意气张狂,不计后果。
那位单手可掠杀任平生头颅的西域第一人揉身而进,并未理会即将落在自己粉白后颈的凤雏,肩头前送,拖拉着九恨递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火星。
她只需要轻柔出手,拂过任平生的脖颈,那么这位西关剑道宗师,便就此陨落在这片大雪原上。
只是那满面鲜血的瘦削剑客,早已看不见眼前物事,却陡然收了身子,肩头轻微抖动,整个人气势由外放转为内敛。
吴牛喘明月。
剑气如胆气。
他像是陡然失了所有的胆,再没了一丝一毫出剑递剑的勇气,那本该斩落在西妖后颈的凤雏只是吹了一阵冷风,便嘶哑绕了一圈,重新奔回他的大袖之中。
任平生飘摇后退十五步。
每一步后掠速度都无比迅速,偏偏脚步细微,像是待字闺中的出嫁女子,阴柔而卑微。
越是如此,越是让人觉得心生欺辱之意。
祭奠败剑之后太不如意。
西妖轻飘飘一掌,追了十五步距离。
到了十五步后,便轰然如雷鸣,即便如她,在落掌之后,也有些讶然于此刻出力太猛,并非自己初衷意愿。
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世间总有人欺之辱之毁之。
酒馆里凌辱过任平生的那些人。
瞧不起当年北魏剑冠,落魄至酒馆挨打讨酒喝的那些人。
西关大雪,三九天。
那一日,瘦削男人重新拎剑的时候,便拎起了自己的胆气。
还有一身剑气。
袖中青蛇粗,两鬓剑气长。
任平生长啸一声,眼角血迹斑斑,刺啦一声裂开。
半张面皮血肉模糊。
西妖那只手距离自己的头顶只有分毫之隔。
凤雏九恨交叠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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