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无星无月。
有风。
西风凛冽,民居在寒风中颤抖,屋上的茅草漫天旋转飞舞,呜呜咽咽,有如鬼哭。
夜沉如墨,山如巨兽,山庄便在兽口处,东城外。
这是一座小型的宫殿,占地广阔,依山傍水,庭院深深,飞檐重叠。
高高的宫墙仿佛连凄风也无法穿透,只剩下宫殿深处,无边的黑暗。
天地已无人踪。
王仲云站在殿墙外,高树下,仰头观望良久,一身黑衣,仿佛已溶入夜色。
“准备好了吗?”良久他才低低地说道。
树后跃出一人,豹子般矫健,燕子般轻盈。
“好了。”哮天笑道。
“走。”王仲云轻喝一声,身形已拨地而起,跃上那探出宫墙的飞檐。
极目望去,到处漆黑,偶尔才有火把的微弱的光芒移动,凝神细听,能听到巡逻的侍卫沙沙的脚步声,似远似近,三转两转,便一切沉寂。
”分头行动,二刻钟后不管有无发现,都在这里会合。“
”主人到底要找什么?“哮天的眼中的疑问如黑云一般浓重。
他们都没有抬头,一片低云已压至头顶,暴雪即将来临。
这是一个风云变幻,修士英雄倍出的时代,也是历史上最冷的冰河时期。
”一个人,找到了他,对我,对大商,至关重要。“
”还有吗?“
”微子启通敌的罪证,也许有,也许没有。“
“明白了。”哮天低笑道:“找个人应该不难。”
王仲云深深地吸了口气,寒气猛的进入肺里,心中却火热不已,轻轻挥手:“走。”两人纵身跃下。
风刮过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打着旋吹向远方,不远处树梢处忽飘起衣襟一角,红得似血,竟是个孩子,脖子上套着项圈的红衣孩童。
那孩子向王仲云消失的地方张望片刻,高高飞起,几个起落,已消失在山岭间。
夜半之时,荒山野岭,红衣孩童,一切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他是谁?又为什么在这里?
王仲云不知道,他刚刚才说道:”小心,贴着黑暗的角落走,不要。。。。。。”哮天已就地一滚,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犬,窜进了荒草深处,眨眼间窜上月门,回头望来,黑暗中,那泛着淡淡的光芒的白,竟如皎月般纯洁。
王仲云低叹一声:“贼,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事实上,贼这个行业,不是武艺高强,或是法术高深,理论精通就可以的。
一个人要想成功,不论做得是什么,都是付出辛勤的汗水,经历无数次的失败,贼也如此,要有人和,就是本事要高,楚留香的轻功,地利,就是要不断地探索,错了,是试探,堪测地形,熟悉环境。
有了这几点,失利的几率就大大地降低,其实再玄妙点,还要懂天时。
起码王仲云不懂,所以,他注定失败。
他不但不懂天时,也不懂得地利的重要,微子启的府宅之大,出乎他的意料。
回廊连环,屋舍重叠,道路曲折多变,假山后,凉亭侧,小路尽头,仍是门,黑暗依旧,不闻灯火人声。
跳过一道矮墙,进了一处荒颓的院子,很大,很乱,两侧各有低矮屋舍,左侧近墙处厚厚的屋帘屋隐隐有灯光闪动,有光亮的地方,就有人。
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好久,忽然发现光明,这种感觉也许你从没有体验过,但是那一定很玄妙。
王仲云正想走过去,忽听得月门外远处脚步声行来,侍卫来了,风把火光摇曳,人影憧憧乱摆。
离得还远,王仲云回身向角落行去,忽然间脸上一凉,刚刚抬起手,鹅毛般的大雪已飞扬天地间。
黑黑的夜色仿佛一瞬间亮了起来,屋顶,门檐,墙头,梅树,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外衣。
唯有一个人,全身黑衣,孤零零地站在院中,居然还有闲情仰天一叹:“天意。”
下一刻,他已中箭一般的窜出,牛一般地撞开了房门。
帘子摇摆,重重垂下,十几个侍卫鹰一般的目光扫过院落,每一处角落哪怕是螳螂也逃不过他们的双眼。
王仲云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确实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