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文细一回想,惊道:“这下手也忒……”
“是不少。譬如这府里新来的柳推官,原本是某州知府,是在朝廷上失利,贬了官儿才到了这里来的。这样的人,不知凡几。”贺瑶芳命绿萼去听到了消息,再旁敲侧击便能摸得清对方是清。张老妖精只消拦着人一问,倒有人告诉他了——下人或许不会告诉小主人,你要添个后妈,却不会故意瞒着家里的教书先生八卦。张老秀才随口便拿这柳推官举了个例子。
贺敬文一惊,问道:“怎么说?”
张老秀才还没被邀请坐下,站得脚有点麻,故意又吊了一阵儿胃口才说:“唉,东翁知道他是因什么被贬来的?”
“得罪了陆阁老?可是陆阁老休致了呀!”
“休致?新君登基就休致,他是真老得不能动了,还是不得不休致?”
贺敬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原来是这样么?那这柳推官是被这陆阁老害的,岂不是前途一片大好?”
张老先生心宽体胖好涵养,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要临走了,是安排自己看好的人、助他站稳了、来日好提携你儿孙呢?还是去报复个芝麻小官儿?凡在紧急关头想到安置的,都是自己在意的。”亲娘哎,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每年官场上有这么多的冤死鬼了,也明白为什么有些个人进士及第却一辈子做个小官儿了。都是蠢的!
贺敬文致此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又有了新的疑问,“那……陛下圣明烛照、朝中大人们也是柱石之臣,如何不曾看出来呢?”
张老先生道:“朝中大人们?他们自己的架还没打完呢,且顾不上这个绿豆官儿。等他们腾出手来,嘿嘿,且等着罢。至于那位陛下?他也是一样的。又或者,现在还看不大出来,毕竟年轻嘛。”
“就没有人禀告陛下?”
“眼下也未必有人看不出来,只是不与皇帝说罢了。”
“这怎么能不说?岂不是蒙蔽圣听?”贺敬文怒不可遏,拳头都捏了起来。
张老先生慢悠悠地往外踱步:“皇帝么,还是傻一点好。”心好累,脚好酸,不干了。
贺敬文演讲的欲-望尚未平息,见唯一的听众要走,忙上前扯住了:“先生且慢!”将人拉回来,又扬声命守在外面的小厮奉茶。
张老先生欣慰地想,这货还没呆到家。端起茶来,拨拨浮沫,才呷了一口,便听到贺敬文开始滔滔不绝:“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万岁呢?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岂可愚君……”
【……我宁愿你不留我喝茶!作孽哦!】张老妖精此生教过的学生无数,也有许多开始顽劣的孩子,可从没见过像贺敬文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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