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聚集了这么多人。自然能给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利润。
这些利润不仅仅被上海陆顾两家分了,还被松江其他士绅给分了。而且松江作为被倭寇祸害最厉害的地方。松江府的对倭寇厌恶是最深的,在征日这一件事情,为周梦臣摇旗呐喊也是自然的。
徐阶虽然是内阁次辅,也不能自外于家乡父老。他即便当了首辅,又能坐几年?但是徐家今后,是要与家乡父老长长久久的相处的,他今日太过无情,现在没有什么。但是将来他退下来,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
所以,徐阶其实想压一压周梦臣的。
周梦臣风头太盛了,倭寇从嘉靖二十几年开始闹,而今有小十年了,一直是断断续续的。而今却被周梦臣干脆利落的搞定了,而张琏之乱,在京师也是觉得危险之极,朝廷还没有决策,周梦臣这边已经拿出办法,短短一年时间,张琏就授首的。
须知,大明在平叛这种事情是很有经验的,这种穷山恶水的刁民,打上几年都很正常。
周梦臣对自己做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满意,觉得没有到尽善尽美的境界,却不知道很多人都已经吓得惊掉了下巴。
而在朝野之间,已经有人称周梦臣有王佐之才。
王佐之才,岂不是要让周梦臣回京吗?
这不是徐阶想看到的。
另外周梦臣这一系列功业,再加上顾应祥建立起一整套期刊体系,已经渐渐发挥了作用。周梦臣功业更是给周梦臣的学说增光添彩。
如果周梦臣在苏州的讲学,仅仅是当门一脚,踹开了江南学术界的大门,而今发展,周梦臣的气学,在江南已经有位子,而这位子虽然靠后,但是江南士子都知道有这一号人了。
而心学与气学之间的矛盾就更加深了。
好在学术争端,大家不至于动刀子,更多是暗潮汹涌。辩驳不断,甚至周梦臣有时候也写文章,反驳一些对方的观点。
气学这里渐渐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纸媒体系。而心学那边原本的讲学效率太低了。而今,他们也想建立一套学刊。徐阶也不得不为这一件事情出力。
这样一来,徐阶的压力很大。
徐阶也知道,他与周梦臣最后必然是敌人。很有可能,他与周梦臣之间的关系,就是夏言与严嵩,严嵩与他的翻盘。毕竟谁都看出来,嘉靖是决计不可能,让一个人独揽内阁大权,内阁之中必然有一个制衡你的人。
再加上徐阶与周梦臣从学术理念,到政治理念都有冲突,没有严嵩双方能合作才怪。
徐阶不愿意与周梦臣撕破脸,但是若有若无的敲打,却还是有的。
只是这一件事情上,他却不能发声。他想了想,一个字也没有批。转给严嵩了。看严嵩什么意思。
而严嵩年纪大了,明年就是严嵩的八十大寿,他的精力越发不济了。所以这奏疏都是严世蕃处理过后,拿给严嵩看的。甚至有时候严世蕃都不看。
比起严嵩的谨慎,严世蕃就猖狂多了。
他将奏疏带回了自己家中,与幕僚一并参看。须知将内阁文书带回家中,是大罪。也是大忌。就好像在政府工作人员,将机密文件带来家是一样的。
只是严世蕃从来不在乎这些,严嵩不倒台,也没有人看拿这一件小事来为难严大公子。
很快,徐阶递过来的文书,就被罗龙文发现了。
罗龙文见了,立即递给了严世蕃。
严世蕃靠着美人的酥胸上,斜着身子,拿着奏疏,瞄了两眼,忽然正起身来,说道:“好一个周梦臣,你可算是落在我手上了,日本乃是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敢如此口出狂言,霍乱祖制,这一次非要你脱层皮不可。”
“你立即将这消息放出去,都察院的人也该发力了。让他们给周梦臣一个好看。”
严世蕃对周梦臣可谓是恨之入骨。
周梦臣在江南从来没有给严党一点面子,不管是赵文华,冯化龙,还是阮鄂。特别是阮鄂案,成为徐阶手中的武器,让严党这边被动之极。
严世蕃一直想找周梦臣的毛病,但是发现,周梦臣或许有问题,但是周梦臣连战连捷,能够迅速平定江南局势,那么他就扳不倒周梦臣。
军功就是周梦臣的护体金身。周梦臣只要能扫清倭寇,安顿地方,即便有一些小问题,朝廷也不会多管的。
所以严世蕃一开始就没有想搞掉周梦臣,而是给周梦臣一个难堪而已。因为他知道,这一点点问题,顶多让周梦臣吃一些训斥,无碍大局。
不过,能出一口气,对严世蕃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