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他心底深处,存在着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冷淡与平静。
林翔从不认为自己会死亡。或者应该说,他从未考虑过自己是否会“死”这个问题。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也许是来源于即便是在核弹直击下,仍然能够重新复活的经历,他一直有着对未来无所畏惧的思维概念。这是后路,也是真正能够作为依靠的基石。然而,在实力强悍的荣光面前,他才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脆弱。也终于在理智和病毒两者之间的战争中,作出丝毫没有变化可能的最终裁决。
“我要我了你————”
不是怒吼。
也不是愤怒狂暴的誓言。
声音轻得弱不可辨,似如shēn吟,又好似在喃喃,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听见,仅仅只是嘴chun翕张,通过最简单神经传输牵引产生的无意识动作。
等待死亡,是一个漫长且充满畏惧的过程。
半死不活的林翔很奇怪————为什么一直没有拳头从空中落下,狠狠粉碎自己的头颅?
他的意识正在趋于模糊,被切断撕裂的神经,拖拽着每一根与之被牵扯的肌肉纤维,散发出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血管里流淌的似乎已经不是血液,而是被滚烫沸腾的岩浆。灼热,将他的头脑烧得昏昏沉沉,大脑彻底陷入困顿,身体越来越沉重,思维反映的速度越来越慢。这表明中枢神经系统已经丧失了绝大部分判断能力,意识反馈也正在逐渐被削弱。唯一能够存在于脑部空间,最为清楚的意识概念,只有剧痛。
林翔感觉自己已经濒临垂死,不想挣扎,更不愿意动弹。大脑仍然在拼命释放出本能的求生信号,催促身体服从命令,作出反抗或者攻击动作。病毒也在叫嚣着,控制细胞想要挽救宿主。然而,身体却没有作出任何回复。
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死亡。
这不是狂妄,也不是厌世或者过于冷静状态下,大脑对于现实环境的误导。事实上,从复活直到现在,有很多次,林翔一直尝试着想要在废土世界真正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时刻————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确切地说,他对于感染之后又在百年时间中自我进化的病毒,根本不知道其优劣。强弱的判断标准,仅仅只是从进化人到寄生士的实力等级。然而,身体内部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感觉,不是源于大脑,而是来自细胞的蠕动与颤抖,总会用一种完全不同于声音的方式告诉他————你很强,永远也不会死。
林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莫明的感受。不过,这的确是很久以前就开始伴随着他的感觉。就好像现在,虽然四肢尽碎,内部器官严重受损,但他仍不觉得自己会死。恰恰相反,一直隐没在细胞深处的病毒,也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四散蔓延开来,用最嚣张的姿态在细胞之间疯狂游走,似乎正被某种带有巨大收获的利益信号所刺是,无论病毒还是大脑,都没有向身体下达与此有关的任何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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