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形骸前往鸿钧门前,去找孟轻呓,抵达之后,他等了一个时辰,孟轻呓才走了出来。她洗过澡,换上了新衣衫,仍然是形骸魂牵梦绕的少女模样。但形骸仍隐约从她绯色眼中,感到她很是憔悴。
她扑入形骸怀里,放声大哭。
形骸哽咽道:“梦儿,到底怎么了?”
孟轻呓道:“我....我必须....必须掌握鸿钧阵,而且要快,要赶在真正的危险来临之前。”
形骸道:“藏玫瑰如要直接围城,一天之后,她就会到了。”
孟轻呓苦笑道:“你我联手,只要她别躲起来,即使不靠鸿钧阵,杀藏玫瑰都绰绰有余。”
形骸叹道:“她今非昔比,境界已超龙火功第八层,她与另两人合力施为,连我也敌不过她们。”
孟轻呓道:“但再加上我呢?再加上马炽烈呢?”
形骸“啊”地一声,道:“你叫他也来了?”
孟轻呓小声道:“早就传话给他,他一天后就会赶到。他的病由你才能治,而且他还算讲义气,不会弃我们不顾。”
形骸松了口气,道:“有他在,只要玫瑰现身....但战事瞬息万变,不知她们是否也有出奇的手段?”
孟轻呓道:“我说了,藏玫瑰只在其次,那真正可怕的....可怕的人....”
形骸听她声音发颤,捧住她的脸颊,吻她嘴唇,孟轻呓神色好转了些,享受这温柔滋味儿,露出痴迷的笑容。
他问道:“谁是真正可怕的人?”
孟轻呓娇躯巨震,心中似有争斗,过了许久,才道:“母后。”
形骸心想:“她也知道了?我并未告诉过她朝星的遗言,骸骨神不许我如此,她如何会知道的?”
孟轻呓继续说道:“或许是我疯啦!我在鸿钧阵里头,见到种种莫名的景象,可怖至极的....景象,就像我身在妖界中,被种种酷刑折磨。鸿钧阵里有母后留下的断翼鹤诀,就是你当年给她的那些....”
形骸一惊,问道:“你学了?”
孟轻呓道:“不,我只是看,看母后所学的功夫,她....她疯了,她....”
她欲言又止,过了许久,她凄然摇头,道:“行海,其实在我心里,一直很爱母后,很爱...很爱我的妈妈,我为她骄傲,我的为人,我的举止,我的话语,其实都在学她。我不愿....她的名誉受损,更不愿亲口污蔑她。我之所以不近男色,只爱你一人,有大半是想...是想摆脱母后的影子,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我深深依恋着她。”
她又道:“行海,如果有一天,我....我像母后那样,犯下...滔天罪恶,杀了数万、数十万、数百万的人,但我的心是好的,我对这世界抱有善意,我只是.....非这么做不可。你会不会恨我?会不会远离我?”
当年,圣莲女皇开启鸿钧阵,杀死仙灵之余,也杀死了许许多多残存的百姓。而她在其后的岁月里,更是动辄屠城灭国。
她是暴君,但她的所作所为,绝非自私自利之人。她或许是用疯狂的手段,对抗种种超乎想象的危难。
形骸将她紧紧相拥,微笑道:“无论到何时,无论这世界变得怎样,无论你变得怎样,我都会同样爱你。”
孟轻呓眼睛一闪一闪,高兴极了,她握住形骸的手,轻轻吮吸他的手指,舔舐他的掌心,直到形骸的手变得湿漉漉的,沾满她的口水。
她笑道:“你手上血腥味儿很重,是不是替我杀了很多很多的人?”
形骸道:“是啊,我愿意替你杀人,只要你高兴的话。”
孟轻呓又哭了起来,但这一次她是满腔喜乐,感动落泪。
她张开双臂,抬起脑袋,说道:“鸿钧阵的最后一关,是梦海。”
形骸问道:“梦海?”
孟轻呓道:“就像当年母后遇到的情形一样,她抵达鸿钧阵最终的难关前,同时,梦海与死亡淹没了整座皇城,真正到了灭世的前夕,所以,鸿钧阵才将一切权利交给了她。”
她又道:“行海,你有法子替我制造梦海么?”
形骸点了点头,孟轻呓在他唇上用力一吻,咬出些血来,她做了个鬼脸,走回了鸿钧之门。
形骸迟疑片刻,但很快已无杂念,他体内真气旋转,有如开天辟地,星流成河。他运功足足六个时辰,朝星的剑气、梦魇的真气,缠绕在冥虎剑上,缤纷的剑芒升起百丈,如一根通天的神剑。这一剑凝聚了形骸毕生的功力,只怕今后再也使不出同样的一剑来,即使梦海的无形仙灵亲至,后果也不过如此。
形骸在乾坤中斩出一道百丈的口子,于是无穷尽的梦海笼罩了一切,它很快将涌出花园,波及整个龙火大殿,紧接着,整个紫霞城,三天之后,形骸将无法修补这裂缝,而十天之后,皇城将沦为梦海的一部分。
不知多少人会因此死于非命。
但形骸坚信孟轻呓能够挽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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