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才知道,老保姆那天本来要给他炖西红柿牛肉的,但她突发脑溢血,倒在家门口,石头台阶还磕破了她的额角。
这种原以为早已遗忘的情绪,在他等着王铮手术结束的时刻,突然又被回忆起来,没人知道一个幼童在那个孤独的黄昏一个人等待是什么滋味,他自己也刻意去遗忘,但其实身体一直记得,在几十年后,悉数返回到他身上。
那是一种极度的孤独和惊恐,对被遗弃,被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某个地方的孤独和惊恐。
徐文耀握紧拳头,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手术室大门,他这一刻想到所有最糟糕的结果,想着如果真那样,他不能确定自己会干出什么。
也许当场宰了那个所谓的心脏外科权威也说不定。
就在此时,手术室大门被推开。
徐文耀莫名其妙地后退了一步,李天阳却急切地迎了上去。
此时,走廊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徐文耀转头一看,一个长相不俗的年轻男人跑了过来,他看见李天阳后,松了口气,再看到手术室的动静,却又呆了呆,随后,那个男人走上前,对李天阳嗫嚅地说:“天阳,我,我回来了,那什么,王铮不会有事吧?他现在怎么样?”
一语点醒梦中人,徐文耀大难临头一样死死盯住那个还带着口罩的外科权威,却见他越众而出,摘下口罩,带着笑容,朗声说:“手术很成功,放心吧。”
徐文耀吁出一口长气,耳边还响起一堆小医生拍瞿教授马屁的恭维声,什么刀口简直绝妙,令人叹为观止,什么手法多么超群,令人心旷神怡之类,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两腿跟灌了铅一样,一步一挪,走上去,挤开医生护士,悄悄握住了王铮的手。
这时候他才有心情打量麻醉未过的王铮,面容惨白,神情安宁。
第34章
将近十个小时以后,王铮才苏醒。
他只是略微醒过来不到半个小时,然后又继续昏睡。又过了八个小时,他才第二次睁开眼睛。
氧气罩被拿走了,身体各项指标已经上升,虽然还连着不少导管,但已经能看着徐文耀微笑,声音很弱,说话很慢,可是能表达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那位着名的瞿教授过来察看后,以一种传递噩耗的严肃表情宣称病人恢复不错,如果情况再这么继续好转的话,明天他就可以进流食了。
徐文耀爽朗地笑着感谢瞿教授的关心,教授听完面无表情,仿佛自身穿着一层防护服,将所有赞誉都远远隔开,但在接触到王铮致谢的眼神时,教授出人意料地屈尊降贵,俯下身用缺乏升降的语调说:“不要,超支。”
王铮和徐文耀霎时间都有些莫名其妙,瞿教授难得好心补充了一句:“耗损得厉害,你的心脏。”
他身边善解人意的助手医生忙解释:“教授的意思,是病患这次发病可能由长期压力无法排解加上不良生活习惯造成,因此建议您出院后务必注意修养,放松精神,不然就算您是年轻人,也未必能恢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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