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里外,月休之地,此刻高挂的银盘将皎洁明亮的月光抚照向平静流淌的泿河,河上粼粼波光,两岸的夷山魁伟深邃。
山脚下的狭长河滩上,爬上岸的河龟正翘首休憩。岸旁的密林中,不时传出鸱鸮阴沉的咕咕声。
一只停在树梢的白头鸱鸮,嘴如弯钩,圆瞪有着黑色瞳仁的金色双眼,转动白头在黑夜里警觉地巡视猎物,一双利爪紧钩着枝桠又似蓄势随时击发。
它仿佛发现了什么,一动不动牢牢盯着前方,一双金色眼珠竟渐渐泛出精光,随后迅猛地扑了出去。
鸱鸮笔直地展着翅膀,在宽阔的河面上滑翔而过,倏忽穿进对岸的林中。它于黑暗中穿越,随后再次停上树桠,无声无息地凝视这只有零碎月光穿透的黑漆漆的密林。
黑暗中雾气升腾,树下传来压低的人声,一队数十人的皮甲土兵押着十几个身着短褐、被反缚了手从高到矮绑成一串的山民匆匆赶来,这些山民中既有年轻男女,也有稚嫩的孩童。
“快点!快点啊!”为首的精瘦头目奋力招呼着手下,压低了声怒骂道,“日你娘的,叫你们快点快点,还磨磨蹭蹭,一个个都不想活了,可别拖了老子一块死啊!”一会又满脸焦灼地念叨,“完了完了,赶不上了,这下全完啦!”
一个年轻的属下擦着满头的汗抱怨说:“我说队正呐,你也看到了,我们从天明就开始赶路,一刻也没歇着,可这一路湿热难耐不说,麻烦事也不断,这些个刁民还要跑,你还不让我们结果一两个,你老也得体谅体谅我们吧!”
“你给老子说话轻点!”焦急的头目压着声音咬牙训斥道,“死了一两个,不够的数你来补吗?惹恼了那东西,看它饶不饶过你!”
年轻的属下还想争辩,看身边比他年长的那些土兵都沉着头默不作声,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被绑的山民中有人听出了点端倪,开口问:“军爷啊,不是说发我们去苦役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不到啊?”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是啊,军爷,这究竟是要发我们去哪,去干什么啊?”
那精瘦头目此刻已全无心思去答他们的话,他停下来,大汗淋漓,呼吸急促。他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林中的雾气越来越浓重,以致他已看不清前方的路。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他圆瞪双眼,快步地上前,左右探寻着出路,但一无所获,终于绝望地杵在那里,口中还念念不停,“完了,过时辰了,真的完了……”
尖锐的婴儿的啼哭声忽然传来,众人一阵惊慌,四处张望,却不知哭声来自何处。
前方的迷雾里,隐约显出一个身影。它体型庞大,压着身躯,越走越近。等到身形显露,竟是一头豹身的野兽。这野兽浑身棕黑花纹,从额头到背脊长着一列由长及短的尖角,嘴中刺出一对长长的獠牙,四肢粗长,而脸上两列共四只泛着森冷绿光的眼睛,牢牢盯着众人,直叫这些人肝胆俱颤、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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