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孟皇后转着手里的琉璃盏,却久久下不了决心。
好一会儿,她才叹道:“堕胎药,哪里是那么好弄的?这到底是宫里!万一露了行迹,说不得反而是授人以柄了……你们且不要动作,容我好生想想!”
她考虑了好几日,最终决定,“我要跟孟归羽说这事儿!”
见缕音跟缕心立刻变了脸色,忙解释,“我不是要出卖你们还有阿喜!我会跟孟归羽说,这孩子是我还没被你们救出皇城时,在宫里头,因为逆王容菁撤了望春宫的侍卫,只有春来不肯离开,有禁卫胆大包天……然后你们已经杀了那禁卫,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左右陛下也不会召幸我,是故……是故就没说出来!”
声音一低,“孟归羽对陛下也没什么尊重的,这会儿我对他未必没用,他八成不会揭发我,倒是会帮我隐瞒起来,甚至……将错就错!”
皇后这两日显然是反复思索过的,这会儿起初说的还有点磕磕绊绊,到后面却越来越流利了,“如今茹茹进犯,大穆的情况很是不妙!孟归羽前两日刚刚公布了舒氏贱婢的身孕,目的就是为了证明容氏不曾衰微,上天还是站在大穆这边的!”
“如果这眼接骨上,我这个皇后有个三长两短,岂非就要盖过这个好消息了?”
“倒是我这皇后也有喜,而且怀的是陛下的骨血,皇家子嗣有兴旺之兆,岂非比单独一个昭仪有喜,更加的激励人心?!”
“最重要的是,我如今养在宫里的乖儿,同孟归羽其实没有很深刻的血缘。”
“他对这孩子,感情既不深厚,其实也没什么信任的!”
“不过是为了弄个能够被他掌握的幼主罢了!”
“如果我这个孩子生下来,恰好是男嗣的话,难道不比乖儿更合适吗?”
“论血缘是他的亲外甥,论利弊,我有这么个把柄在他手里……将来说不得就要对他言听计从,可比让我抚养个跟我关系不大的孩子,好太多了!”
皇后一口气说到此处,眯眼道,“如此,可比咱们自己想法子,冒着被人抓住把柄的危险,去弄什么堕胎药,又或者是被太医窥破……好太多了!”
缕音皱眉道:“娘娘,您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您想过没有?就算孟归羽不知道这孩子的生身之父是谁,却知道是您的嫡亲骨血!那么孩子落地之后,您也等于有把柄在他手里了,从此行事岂能自由?不但您,就是郡王那边,说不得也要自此投鼠忌器!”
又说,“其实娘娘还年轻,阿喜也是。”
言外之意,就是让孟皇后把孩子打掉了。
毕竟缕音跟缕心对于皇后本来就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一旦皇后生下孩子,还被孟归羽掌握,说不得就会因为孩子,将公孙喜董良什么的全部卖掉呢?
缕心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提醒皇后:“这种堕胎之物,咱们手里固然没有,但有一个人却未必没有!”
皇后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决定被她们联袂反对,这会儿脸色就不太好看,闻言无精打采问:“谁?”
“舒昭仪啊!”缕心说道,“舒氏姐妹之前骄横跋扈的紧,早先的金美人,不就是因为她们,被陛下亲自赐的堕胎药?她们既然素来妒忌,不许妃嫔为陛下延续子嗣,那么说不得宫里就藏了这类害人的东西呢?哪怕没有,她在宫闱之中尚有底蕴在,想弄堕胎药,可比咱们方便多了!”
“反正她既然让缕音给您传话提到锦因宫,已经是握了您的把柄在手了,如今也是有求于您……何不让她给您弄一份药来?”
孟皇后是不愿意打胎的,起初的彷徨无措之后,她这两日越想越明了自己的心思,就是留下这个孩子。
她也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局势,留下孩子会有很多麻烦。
但是对于孤零零长到现在,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亲人那里收获到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的皇后来说,一个血脉相系的孩子,不拘男女,委实难以割舍。
尤其是,这孩子的生身之父,还是她所喜欢所迷恋,愿意为之亲入险境的。
这叫她怎么舍得呢?
然而如今缕音跟缕心态度都是一致,她心念电转,暗忖:“我若是坚持不答应,她们表面上固然拧不过我,私下里却未必不能做手脚……我得想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