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子对奴婢确实有几分怜惜。”阿芮闻言苦笑了下,说道,“大概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之前四王子要离开时,他的妻子才会坚持不许奴婢跟着吧?夫人您也看到了,奴婢一介穆人,在草原上,除了做些寻常活计外,根本没有其他谋生的手段。偏生既为女流,又还有几分颜色。之前有四王子,奴婢小心伺候着,总也有个安身之处,且不必担心被他人欺负。”
“如今没了靠山……中土有俗话说,蝼蚁尚且贪生,奴婢虽然已是残花败柳身,总归也是想讨个活路的。”
莫那娄氏跟丈夫交换了个眼色,说道:“你既然方才对俟力发说出那样的话来,显然跟着四王子,对于我茹茹王族如今的事情,也该有所了解?”
见阿芮点头,她道,“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可汗会安排四王子离开茹茹?陌古略在可汗的诸子孙里,无论排行、贤德、勇武、能力、奉承的本事还有生身之母的得宠、背后的靠山,都是倒数的吧?”
“据我们方才的了解,可汗膝下的长子、长孙、八子、十五子都已不在王帐。”
“这几位,都是在兄弟中间有过人之处,又或者特别合可汗的眼缘,属于可汗死了还要牵挂他们过的好不好的。”
“而陌古略……他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机会?”
“奴婢不太清楚缘故……”阿芮说到一半,见莫那娄氏露出不悦之色,吓的一个哆嗦,定了定神才怯生生的继续道,“不过有件事情奴婢觉得很奇怪:就是四王子走的时候,没有带上平素里喜欢的奴婢,反倒是将帐子里一个以前从不理会、去年差点就死掉的女奴阿芨带上了。”
她抿了抿嘴,“阿芨是跟奴婢差不多时候被人卖来草原的,据说来自南方。来的时候好像在路上出过岔子,整个人都有点疯疯癫癫的,所以虽然容貌美艳,但四王子也不是很喜欢。奴婢因为不受其他女奴的待见,所以一直给她送着饭,记得她除了才来的时候,被四王子召见过几次外,其他时候,都是被吩咐做各种事情,当奴仆用的。因为她人疯了,很多事情都做不来,只能给她一些不用动脑子的差事,饶是如此,也时常出意外,负责管理女奴的大人非常烦恼,一度想将她拖出去打死,但因为种种缘故,一直没这么做。”
“之前四王子离开的时候,奴婢以为自己都不能跟着,阿芨就更不要说了!”
“是以去找阿芨诉苦,谁知道却发现阿芨人不在,还以为被谁掳了去,后来才晓得,是被四王子带走了……阿芨身子不太好,人又疯癫,按说,四王子既是悄悄离开,又走的那么急,即使要带伺候的女奴,怎么会带上她呢?”
莫那娄氏怔了怔,转过头对丈夫露出询问之色。
那伏真沉思片刻,不顾脸颊上的伤势,沉声开口:“你确定阿芨是被四王子带走的,而不是被其他什么人带走,你却不知道?”
阿芮非常肯定的点头:“就是四王子带走的!”
“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那伏真摆了摆手拒绝妻子递过来的帕子,任凭血从牵动的伤口流下来,滴落衣襟,平静的说道,“我就问你一件事情:既然四王子不打算带上你,且他的离开是秘密的,为什么还要让你活着?”
莫那娄氏被提醒,连忙抬手示意丈夫别再说话,自己转头厉声问阿芮:“你只是一个穆人女奴,何等卑贱!就是平时,做主子的心情不好,打死你也是寻常之事!何况四王子当时需要秘密离开?!不灭你的口,还让你过来给俟力发报信,四王子跟他的妻子,有这么天真!?”
“……四王子的妻子走的时候,确实吩咐过留下来的侍卫将奴婢灭口的。”阿芮沉默了一下,才涩声说道,“但……那侍卫恰好是奴婢……是奴婢……阿芨是被四王子带走的,这事儿也是他跟奴婢说的……”
她话没说完,双颊腾起的红晕,却已说明了内情。
莫那娄氏不禁鄙夷道:“你一个穆人女奴,在大穆的时候也是穷贱之人,来了我茹茹之后,竟能伺候可汗之子,这是何等福分!你自己也承认了陌古略对你不坏,竟然还要私通侍卫,合该绑在马后活活拖死!”
阿芮闻言,泪落纷纷,哽咽不语。
她这会儿收拾的干净,本就显露出美貌来,这么一哭,越发娇艳动人,莫那娄氏看的生气,正要呵斥,那伏真已问:“这么说,你能在王帐外截住我,也是你那情人的功劳?他叫什么?如今在何处?叫你这么做,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