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既言‘舅甥头次照面’,家礼怎可省略?”容睡鹤闻言笑了笑,执意行过礼,方起身说道,“再说这一礼,也不仅仅是见过舅舅,更是谢过舅舅这些日子对我们夫妇的照拂之情!”
赵适暗自满意,嘴上则道:“这些闲话都不必说了!我只问你:如今正是纷纷扰扰的时候,你在西疆堪堪立下根基,根本没到可以随意离开的时候,为何会突兀潜来北疆?!须知道前几日,不管是我还是孟伯勤,都已经接到长安急报!因着孟氏死伤殆尽,尤其是孟伯勤的生身之父,还有亲生嫡女,都在王爷的夺宫之举中命丧黄泉!孟伯勤所以大发雷霆,这两日挟哀兵之势,气焰之盛,连我也要让上三分!”
“若知你在此,说不得就要借你头颅祭奠其血亲之死了!”
“而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却教偌大基业,何去何从?!”
“便是你的正妃跟才落地的孩子,何尝不是前途叵测?!”
“我久闻你聪慧,怎么竟做出这样的冲动之举,叫人担忧?!”
容睡鹤听着他一迭声的指责,却只微微一哂,说道:“舅舅,这话别人来问甥儿,也还罢了!您竟何出此言?”
赵适一怔,正要询问,就听他继续说道,“甥儿说句触动舅舅伤心事的话:设若当年大舅母临终之前,舅舅来得及赶回去见最后一面……舅舅会拒绝么?”
“……”赵适闻言,神情就是一恸:他跟发妻邱氏是嫡亲表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亲之后恩爱和谐,从来没红过脸。后来为了配合高密王谋取兵权,他辞别长安前来北疆,本来是希望邱氏随行的,怎奈邱氏打小身体不好,根本适应不了北疆的气候,只得作罢。
也正是因为邱氏不能随行,做主给他纳了侍妾伺候起居,便是赵家四公子赵部的生身之母。
赵适当时虽然接受了妻子的好意,但对侍妾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心里心心念念的,从来都只有邱氏一人。
如果邱氏病倒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事儿,那是怎么都要回去探望的。
然而……他接到消息的时候,邱氏都已经出殡了。
赵家来报信的人说,这是因为邱氏怕耽搁了他的正事,所以拦着不许告诉他。
实际上赵适一直怀疑,这里头未尝没有自己母亲秦老夫人的意思。
秦老夫人平时对邱氏跟嵇氏这俩儿媳妇都不错,就算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只是为了赵家考虑,绝对不是故意折腾儿媳妇。
作为赵家长子,赵适没法子责怪母亲,但心里终归是觉得对邱氏有着亏欠。
所以即使这些年来,明里暗里想送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给他做填房的人不少,赵适却从来没有起过续弦的念头,甚至连赵部之母都打发回了长安,孤零零的住着不起眼的怀化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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