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娘子低声道:“腿不踩在地上的,那是鬼啊。”
此言一出,连风带人全都有股凉飕飕的意思,众人面面相觑,好像已经看到了不知名游魂正在光天化日之下游荡。
齐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问那内侍:“那边是什么地方?”
内侍神色也附和着惶惶然:“那边只有个月亮门,后头是些小假山,夏日时节长满了绣球和依地锦,入秋就关上了。”
岳怀玉笑道:“那应该是修剪花木的匠人,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内侍也跟着笑道:“请。”
他躬着身子在前面领路,前方果然是个关着的木门。
打开门,里面是枯了的景色。
依地锦攀附在灰瓦白墙和假山上,只剩下枯藤老根,绣球更是经过了修剪,只剩下光秃秃的一茬粗枝。
严幼薇左顾右盼,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正想说没人时,那里头忽然传来金银坠地的声音,十分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空无一人,却有声响和动静,不是白日见鬼了是什么。
众人心头起了一阵寒意,风也呼呼地刮起来了。
松林、湖泊、竹海一同响了起来,乌云聚集到一起,酝酿一场大雨,内侍招呼着傻眼的众人快走,马上就要下雨了。
不知是谁催促了一句:“快走,要下雨了。”
潭州的雨实在是太多。
雨要么不下,一旦下起来,便缠绵悱恻,没完没了,潮湿的让人腿疼。
在急急忙忙往回走的时候,岳怀玉问宋绘月:“王府中真的有鬼?你怕不怕?”
宋绘月笑道:“不怕,晋王是天家子,府中怎么会有邪祟。”
非但不可怕,她还知道这一定是出自晋王的授意。
从今天来的客人,到她们听到的,看到的,全都是有意为之,就连齐虞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专程为流言蜚语舔砖加瓦。
不出三天,整个潭州城都会开始说起晋王府的鬼事。
只是这个和税银相关的圈套,不知会套住谁。
岳怀玉也笑道:“我也不怕。”
雨歇后,客人全都告辞离去,竹溪斋只剩下宋家人。
林姨娘给宋太太熬药,宋太太则盯着宋绘月换药,等一切都妥当了,才去休息。
晋王未归,整个王府一片寂静,宋绘月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想着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很想宋清辉。
她怕。
宋清辉是透彻的琉璃,美丽而且脆弱,禁不住任何风和雨,她害怕他会轻易地碎在张旭樘手中。
她越想越是睡不着,想明天就追到京城去,想办法把他救回来——至少也要先找到张旭樘把他藏在哪里。
从床上爬起来,她穿上披风,独自出了门,夜色中灯笼的火光贯通竹林内外,倒比白天多了几分温馨。
云嬷嬷似乎早已听到她的动静,候在门外:“大娘子去哪里?老奴陪着您吧。”
“我去找银霄,他......”宋绘月这才想起来她不知道银霄的住处。
云嬷嬷道:“老奴听说银霄伤风了。”
“病了?”宋绘月立刻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银霄轻易不生病,意志和身体全都像是铁打的一般,就算受了皮外伤也能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但是他经不起病,一病起来,就十分凶险,仿佛是身体要报复他平日的粗糙一般。
到宋家的头一年,他都没病,结果第二年的倒春寒伤了风,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起来的时候瘦脱了形。
云嬷嬷沉默地走到宋绘月身前,给她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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