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忙碌。
李俊插完了柳条,蹲在地上把沙糖往米粉盆子里倒,随后挽起袖子,伸出两只手,在盆子里一顿搅和,宋绘月也蹲在一旁,往一块薄薄的皮子里塞菜,塞的满满当当之后,试图卷起来,皮子无论如何也合不拢,她不得不把里面的菜倒出来一半,重新再卷。
李俊察觉到他站在门口,立刻猜到他的意思,伸手一指后头:「去吧。」
胡金玉无所适从的撒了一泡尿出来,刚走到那一丛竹子旁边,突然从厨房里飞出来一只小母鸡,扇着翅膀就到了他脚边。
小母鸡一边咕咕的叫,一边把翅膀扇的震天响,鸡毛飞到了胡金玉鼻子里,让他
打了一个大喷嚏。
厨娘追到门口大喊:「快抓住!抓住!」
李俊和宋绘月同时抬头,眼看着小母鸡朝自己而来,都纷纷护住了手边的盆子。
「小胡,快抓住!」李俊大喊一声。
「哦,好。」胡金玉同手同脚冲了出去,直奔小母鸡,在院子里和小母鸡追出了满头大汗,才将其擒住。
厨娘谢了又谢,从他手里接过小母鸡,拎回厨房,手起刀落放了鸡血,宋绘月和李俊全都松了口气,摘去脑袋上的鸡毛。
胡金玉坐回屋子里,看着随意放在桌上的普贤菩萨,心中悲痛之意让鸡飞狗跳的热闹冲散了不少。
晚饭前,银霄回来了,还抱回来四捆金银纸。
吃过晚饭,两个厨娘和老张回家过节,家里只剩下宋绘月四个。
桌椅板凳都搬到了院子里,四个人围着桌子坐定,开始折金银元宝——他们都不能去上坟,只好在家里折元宝,今天等到清明那一日烧化。
胡金玉是个局外人,然而又很奇妙的融入到了其中——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像是一个旅居到此的客人。
桌子上很快就堆满了元宝,胡金玉折着折着,抬眼看了看宋绘月。
宋绘月瘦的很,眼窝深陷,有种殚精竭虑的疲惫之感,手指也是细瘦,在金银纸间翻飞,骨节处泛着青白颜色。
他想这人太有韧劲了,一颗心不像是肉做的,像是铁打的、泥巴捏的、石头凿出来的。
看完之后,他低头继续去折,很想自己再出去买上几捆纸回来——胡家人太多了。
好在之后的三天,银霄每日下值,都带回来好些金银纸,足够烧胡金玉这一家子人的。
甚至李俊自己还出了趟门,去了纸扎铺子,买上许多纸人纸马,充作内侍丫鬟,要烧给他陈王府的亲人在地下享受,最后一天寒食,又扛回来一座竹屋,亲笔在门匾上提下「陈王府」三个字。
等到清明节那日一大早,银霄休沐在家,一大早就在厨房里点了火,烧上一锅水,蒸好甜团等物,拍开三坛金华好酒,摆起供桌,插上香烛,放上三个火盆。
金银元宝和纸人纸马都收拾在后罩房里,他也用箩筐扛了出来。
一切都安置好之后,天色大亮,他进屋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站在正房门口。
正屋门一开,宋绘月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素色衣裙,面目精神,头脸收拾的干干净净,是个「懂事端庄」的好姑娘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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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欢可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