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人不识水性,就连驾船都学的不精,一进水中就乱了方寸,只会狂呼乱叫,伸着两只手乱扑。
其余人也都和欧阳柏一样将船摇翻。
耶律齐轸见状,在北岸边怒骂不已,亲自挽过一张长弓,拽满弓,流星似的射出去一箭,正中水中欧阳柏左眼,从左眼窝穿到后脑勺去,水面血水浮起来,欧阳柏沉了下去。
其他辽兵回过神来,纷纷朝着水面上放箭,不多时,原本纷乱的水面平静下来,只剩下没有人的小船顺流而去。
尸体也都沉了下去。
没有人说话,习璋领着人继续顽抗,又让他们将死去士兵的衣物收拾出来,就在河岸边立一个衣冠冢。
耶律齐轸领着三万人马,竟然让这么一股中原人给牵制住了。
他果断放弃了北河岸,只在北河岸留下一千士兵以及几架大床驽,一旦中原人敢渡河北上,就把他们射成马蜂窝,自己领着余下的人纵马而走,来到了布防的西侧。
和耶律齐轸所料的一样,习璋的队伍已经拔营,开始往西撤退——这地方连草根都让他们挖干净,再不走也要饿死了。
耶律齐轸对着他们围追堵截,无所不用其极,而这一小股人训练有素,全都硬着头皮冲杀,银霄有着比野狼还要敏锐的耳目,能够带着他们往辽兵薄弱的地方逃窜,这一跑,他们硬生生又跑了半个月,冲出了包围,却始终甩不掉追杀。
天气热的很快,他们身上所穿的布甲早已经过于厚重,只能脱掉盔甲,布衣行走。
更令他们垂头丧气的是饥饿。
整个瓦桥关,土地上都铺着白白的一层盐,能看见的只有杂草,偶尔遇到一两个湖泊,里面有鱼有虾,可以塞塞牙缝,最好的是能遇到狼群,狼肉多, 足够让他们饱餐一顿。
可狼也精,见了这么多人张着嘴对着自己垂涎三尺,跑的比兔子还快。
一个强军就这样活活饿成了皮包骨的流民,人人眼睛里都冒着绿光,恨不能在地上抓一把土吃。
饥饿带来虚弱,又带来病,习璋的腿伤彻底恶化,雷通每天都要用盐水冲洗他的伤口,否则天气炎热,伤口上就要生蛆。
到了夜里,困意席卷而来,饥饿稍微好了一些,又要提防辽兵的突袭,耶律齐轸仿佛是猫捉老鼠似的,一边痛恨不能将他们赶尽杀绝,一边又要拿他们取乐,隔三差五就要在晚上对他们进行一次偷袭。
所有人疲惫不堪,憋着一股气,不敢言语。
这股气有对辽兵的,有对今上的,也有对习璋的,撑着他们继续往西走。
就在众人熬不过去时,银霄带着雷通、侯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队伍,在夜色中疾行。
狂风大作,风沙漫天飞扬,裹住了他们三人身形,三人越走越快,最后抵达了辽兵所驻扎的营地。
辽兵跟随到如今,也是人困马乏,两万多的人马就地扎营,白色的营房像是一个个的雪包,火光微弱,营地中士兵并没有警惕的来回奔走,而是席地而坐,半闭着眼睛打瞌睡。
银霄在营地二十步之外停下脚步,对侯二使了个眼色,侯二立刻会意,像是一条被风吹动的影子,飘了进去。
银霄带着雷通匍匐在地,等候侯二打探出粮草所在的位置。
他在等待之时抬头往上看,乌云中藏着一轮圆月,正在沉默地看着他,令他觉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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