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老夫人,你好歹担着诰命之身。”黎书禾道,“怎能如此不辨是非?难道诸位家中就没有女儿、儿媳、姐妹嫂嫂?怎能为奸辱女子之人,说好话?”
此言一出,满殿落针可闻。
再没人敢说半句话。
谁都知道这位皇后脾气不大好,有时候连皇帝都敢怼。
祁文觉眉心略微舒展:“依皇后所言,该怎么处理?”
“扶兴业依律法处刑,扶云卿误伤无罪。
“皇后娘娘圣明,臣女感念娘娘福泽。”扶云卿跪地行礼。
“就依皇后所言。”祁文觉道,“散了吧。”
“陛下!陛下!扶府就余下兴业这一根血脉,求陛下网开一面,臣妇愿舍了这一身诰命,换兴业一条命,也好让扶府后继有人……”扶老夫人仍想垂死挣扎,言辞恳切,跪地求道。
祁文觉犹疑了下。
扶老夫人又道:“扶府百年世家,老太爷曾追随先帝、功绩硕硕,就看在扶家对先帝、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臣妇孙儿一命吧!莫不然,扶家血脉真就断了……后继无人呐!”
祁文觉动了恻隐之心:“扶府确实对朝堂而言,多有建树。”
“祖母,你莫要让陛下为难。”扶云卿苦口婆心地劝扶老夫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扶家更应如此。更遑论赦免奸辱少女的罪犯,本就是助长歪风邪气,想必祖父清正一生,死后也不想看到这一幕。”
说到此处,扶云卿眼眶微红,继续劝执迷不悟的亲人:“祖母,你莫要,一错再错,挑战国之律法。倘若祖母从最开始便教导好子女,也不会酿下今日大错。”
“祖母口口声声说仅扶兴业一条血脉,又将我与子珩置于何地?难道说我父亲一战死,你便翻脸,不认他这个从前收养的嫡长子?”
“祖母莫要寒了亡人的魂,也寒了活人的心。”
一番话下来,扶老夫人面色铁青,竟是欲辩无词。
好话歹话都被扶云卿说了干净,她气的牙齿打颤。
此时,黎书禾终于看不下去:“扶老夫人,够了!莫要倚老卖老,丢光一世名声。”
“扑通”一声,扶老夫人双膝跪地,嘴角颤抖至极,似是要哭,却生生忍住,磕了一头:“臣、臣妇……知错!”
“皇后已做裁夺,无旁事,便散了吧。”祁文觉道。
扶云卿默了一瞬,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额前,磕了一头:“臣女有一事想求陛下与皇后娘娘,不知能否得一恩准……”
黎书禾道:“说来看看。”
“在当今世道,女子被人奸辱,被当做不齿之事,被议论、欺辱、压榨、恐吓、威胁……她们从未得到正义,流言与偏见能如雪山一般将她们重重压垮。她们哪怕被辱,也不敢发声。”
“臣女恳求娘娘与陛下开恩,设立女子机构,专项处理此类事件。让那些被欺辱、恐吓的女子,有一个安全公正的可伸冤之地,而机构官员需是……女子。女子处理此类事情,会更细心周全。”
黎书禾道:“好!说得好。”
祁文觉侧目看向黎书禾,道:“皇后说好,朕也便允了。此事交于皇后安排,今日到此为止。”
扶云卿等人叩谢隆恩,走出金銮殿。
出了金銮殿,在长长的宫道上。
扶歌、宋英、王小晴、媚芙、福嬷嬷跟在扶云卿身侧。
而扶老夫人身后除去家奴外,空无一人。
扶老夫人驻足,手拄拐杖,说道:“扶大丫头,你赢了。”
扶云卿也停下脚步:“此事无关输赢,关于律法,是律法判扶兴业先阉后杀,是律法判扶庭袁氏流放——”
“冠冕堂皇,你当我不知你心里的算盘!?”扶老夫人冷笑着,手拿拐杖狠狠打在扶云卿脸上。
扶云卿没有躲。
拐杖刮破扶云卿的侧脸,现出一道极浅血迹。
“怎么不还手?”扶老夫人手拿拐杖发疯一般打她,发泄怒火,“你不是很能耐吗?扶家被你搞得家破人亡,你真是扫把星、孽障、克星!”
“我不还手,是念你收养我父亲的份上。”扶云卿被打的无动于衷,脸上一抹笑转瞬即逝,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我虽不还手,你却要付出代价。”